“哎，女子的心思我怎么知道呢，我看她們爭得不亦樂乎，最后把皇上的中衣都給撕破了?！?/br>
“什么！這……皇上不生氣？”

“皇上只是命人另換了一套新的，沒多說什么。但是再后面幾天，皇上受不了她們整日嘰嘰喳喳，鬧得心慌，所以派我來找您了。安大人，您可一定要為皇上找個稱心的，不然他要送我去當和尚了……我可是用我的頭發(fā)在給您做擔保啊。”

“……真是不讓人省心?！?/br>
即使我對梓楓抱怨再多，該為他處理的事還是要不辭辛苦的去辦，我上輩子一定是欠了他幾文錢，這輩子要為他到處奔波。

第4章棄花

在宮里當差，尤其是在梓楓身邊做事，這最重要的特質，那就該是話少，勤動手，人要機靈，善于察言觀色。

我定下了這幾條鐵打的要求，將找人的文書分發(fā)下去，沒幾天就收到了成效——文武百官紛紛將自己家中拿得出手的得意奴仆敬獻出來，只求能博得皇上的青睞。

這堆人中有男有女，男的俊俏，女的嬌美，小橙子天天跟在我身后進行人員篩選，看的他眼珠子都要掉了。

我將這些大人們的“得意門生”分號列隊，通過我這邊初選后的人，由柳公公來為他們講述面圣的規(guī)矩，之后一個一個讓梓楓親自去挑。

但我真的是低估了咱們這皇帝的能耐，縱是這么多美人在他眼前晃，他也絲毫不動心，我選出來的人他全都給我退回來了……

“鄙人眼拙，實在是不知道皇上您想要個什么樣的人手填充宮室啊？”

我已經(jīng)盡可能的在控制自己的脾氣了，不發(fā)作，不躁動，做到“心平氣和”，可是對面高高在上的人愣是看不出我們這些辦事人的苦處，和我說話的間隙還在那兒為他養(yǎng)的一盆花翻土呢。

“這花兒水澆多了，根部都開始發(fā)爛了……”

看著梓楓一副事不關己的模樣，我剛才還憋在胸口的怒氣忽然間就散去了。

他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生在帝王家，除了從娘胎自帶的貴族氣質，他和平常百姓家的孩童沒什么區(qū)別。天性純良，渴望著父母之愛，重視朋友兄弟之情，也愛笑，愛玩。

我們無憂無慮的在皇宮這個絕對安全的家中長大，梓楓曾說過，只要我，皓辭能永遠陪在他身邊，他可以什么都不要，不要功名爵位，不要榮華富貴。皓辭當時對他這個論調還曾持懷疑態(tài)度，梓楓問皓辭能不能有他那樣的決心，皓辭笑而不語，他們兩個那個時候可能是真的當我是瞎子，什么都瞧不清楚呢……

然而天不遂人愿，皓辭先一步離開了我們。

兒時的誓言便如那落在地熱上的雪片，經(jīng)不起考驗，那時的我們不懂，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路要走，天下無不散之筵席，要一起度過一生比登天還難。

失去了皓辭的梓楓在靜謐的時光中悄悄的改變著心性，很多事他都看得淡了，輕了，不再執(zhí)著，我想他是沒有了為之努力的目標，即便有了這天下，于他而言還沒有眼前由他親手養(yǎng)護的植物珍貴。

他不是沒有情，只是很少施舍這份情了。

“梓楓，我把這盆花搬去松園讓人看一下，沒準還能救活?！?/br>
梓楓親手種的這盆海棠花，從埋入種子到如今長到七八寸高，整整三年的時間，我不忍他再失去一份寄托。

松園里的師傅們都是種植高手，宮中的園林建造都是他們來完成的，對這花花草草的養(yǎng)護更是不在話下了。

“不用費事了，是我一時的過錯讓它沒了生機，也只能說它與我的緣分注定只有三年這么短，何必強求，就讓它在我這殿內度過最后的日子吧。”

“可是……”

明明有一線生機可以挽救，為什么要放任其自生自滅？我不懂，梓楓，你為什么總讓人為你心疼呢，你如果要選擇這樣過日子的話，皓辭知道了該有多么的傷心，你想過嗎？

“之蒼，不要露出這樣一副悲天憫人的表情，天塌不下來?！?/br>
梓楓摘下一片海棠花瓣輕輕一吹，那孤獨的小花片猶如一葉扁舟飄向了門外，最終淹沒在了廣闊的天地間。

“怎么成你安慰我了呢……”

“明日聞曦閣有花會，你跟我去看看，可以挑一盆生命力旺盛的花回來養(yǎng)。”梓楓笑著拍了拍我的肩頭，“人還要接著給我找，不要讓我等太久?！?/br>
“……我……”

“我”了半天，我愣是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好啊，我可算是給皇帝一個大大的“服氣”了，此時此刻，我只想抱著這盆海棠花痛哭一場。

第5章忠心

聞曦閣本為京城一個愛附庸風雅的富商所建，在他在世的時候經(jīng)常在閣中舉辦一些詩詞園游會，邀請四方文客學子吟詩作畫，暢談心中所想。

富商故去之后，聞曦閣幾經(jīng)轉手，曾經(jīng)擁有過它的人都沒有中斷過園游會，漸漸地就變成了一個傳統(tǒng)。

如今這聞曦閣被朝中左龍大學士買了下來，他為聞曦閣的傳統(tǒng)園游會添加了不少新花樣，這花會便是其中之一。

左大人大概是萬萬沒想到皇上會來，看到我和梓楓的轎攆停在聞曦閣門口的時候，他前一刻還順風順水招呼賓客的面容瞬間就失了血色。

“臣不知皇上大駕光臨，怠慢了圣駕，罪該萬死?！?/br>
左大人連同門外的所有的人一時間全都跪在了地上，沒一個人敢抬頭的。

我輕輕轉頭偷看梓楓的表情，他表面上裝的跟沒事人似的，心中指不定怎么看笑話呢。

“無妨，今日有萬花盛景，都別跪著煞風景了，起來說話?！?/br>
“謝皇上?！?/br>
左大人上移步到門口恭迎皇上入園，待梓楓大步踏入之后，我發(fā)現(xiàn)他手都是抖的。

“左大人，您沒事吧？”我穩(wěn)住了他的手，“皇上又不是真的吃人，不至于?！?/br>
“安大人見笑了……”左大人橫袖掠過額頭，深吐一口氣，“我們這些臣子可和安大人您沒法比啊，‘伴君如伴虎’這句話到安大人這兒那就不適用了?！?/br>
“左大人你這話是怎么說的，我聽著怎么就覺得自己是個泡水的柿子了……”

“哎呀安大人吶，您可不能給我亂扣帽子啊，我、我這只是笑談，笑談罷了?！?/br>
原本就忌憚皇上威嚴的左大人被我這么一嚇，連說話都哆嗦了。

“左大人這花會年年辦，就不曾有一次想過邀請皇上嗎？”

“這個……皇上日理萬機，想必也沒時間來參加這等民間俗會吧?！?/br>
“錯，大錯特錯?！蔽遗c他漫步在園子中，距離皇上不近也不遠，方便說點悄悄話，“賞花不分貴賤，人人可為之，憑什么你們這些富貴人臣可賞，我們皇帝就不能與你們同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