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就為了殘疾人返稅嗎？”邢海明知故問。

“還有企業(yè)形象。另外你這次做的博物館真的很成功，這也算是對你的一種褒賞?！?/br>
邢海說：“院長，我申請辭職。明天我會正式地上交辭呈。感謝您一年來的寬容和照顧?！?/br>
“好吧?！痹洪L站起來拍拍邢海的肩，“我知道這也對你很勉強，但是說明白了對我們彼此都是負責(zé)。年輕人有理想有抱負是好的，等你反悔了還可以來找我?！?/br>
院子走了之后邢海又坐了好久，他回單位收拾了東西，等明天來一并拿走。

許多同事里他唯獨同丁姐道了別。

丁姐請他吃了晚飯，邢海一五一十地把自己的事情都對她說了。

然后他問她：“你說我做的對嗎？”

“我覺得你做的不對?！倍〗阏f：“你的存款有多少，每個月看病吃藥和日常的開銷有多少，你們的房子月供多少，你愛人每月工資多少，兩年后他辭職自己辦事務(wù)所，需要的啟動和維持資金有多少。這些你都算過嗎？”

邢海搖搖頭說：“沒有。”

丁姐說：“那你就是意氣用事。最主要的一點，你和你的愛人商量過嗎？”

邢海說：“沒有?！?/br>
“再從你對這件事的處理上來說。你今后如何打算的，再找類似的工作？你憑什么以為在別處的待遇會更好？況且在你找到新的工作之前辭職有什么意義，只要你掛著名這邊就會一直付你薪水。不是非得是女人才要會過日子。你不就是圖一時爽快，真正地為以后的生活考慮過嗎？”

邢海仍舊回答：“沒有?！?/br>
說完這些她又說：“不過我理解你，你想活出個模樣來，不想得過且過。我想你的愛人會支持你，換做我我也會支持你?！?/br>
“謝謝?！毙虾Ｕf?！岸〗?，你也是老好人的類型的，你說換做你是余東生，你行嗎？”

丁姐笑了，問：“要聽實話嗎？”邢海點點頭。

她說：“三年沒問題，一輩子不可能。多愛都不可能。”

吃完飯丁姐給邢海送回家，邢海說：“丁姐，能請你幫我繼續(xù)盯一下博物館那個項目嗎？”

丁姐說：“沒問題。”

邢?；氐郊野l(fā)現(xiàn)余東生加班還沒回來，他坐了一會兒，給余東生打了個電話。

“我辭職了?！?/br>
“哦。你在家呢？吃晚飯了嗎？”

“吃過了。”

“我馬上就回去。”

余東生到家之后，邢海已經(jīng)替他買了晚飯回來。

余東生風(fēng)塵仆仆地趕回來，的確沒有吃晚飯。沒想到邢海精神狀態(tài)還不錯，就一邊吃和他一邊聊。

邢海問了他經(jīng)濟上的問題，余東生一五一十地和他講了?？克粋€人的薪水支撐兩人過日子不成問題，他說：“你上不上班都無所謂，只要做想做的事情就行了?！?/br>
第二天邢海遞上辭呈，院長說他會等到下月發(fā)過工資再辦理。還有博物館項目的分紅，叫他年底來拿。

第十五章

邢海準(zhǔn)備了一個禮拜的作品集就開始面試。他應(yīng)聘了幾家公司，但在他提出自己的要求之后都被對方婉拒了。他抱著試一試的心態(tài)去了一家個人工作室。

老板直接給他面試，翻了他的作品集。邢海說：“我唯一的要求就是可以做設(shè)計，其他什么都無所謂?！?/br>
那個老板說：“你的學(xué)生作業(yè)很有靈氣，但工作之后的作品表現(xiàn)平平。這個博物館雖然很出眾，但沒有你學(xué)生作業(yè)的驚艷。再加上你的身體情況，你有沒有考慮過自己適不適合再做建筑？你提到過你對空間感知的障礙，在你喪失了對尺度的把握之后，做設(shè)計的時候需要想象，估算腦中形象的數(shù)據(jù)。會不會只是在消耗腦子里記憶中的存貨，用不了多久就江郎才盡。你在這種混沌的狀態(tài)中越久，對空間的把握能力就越差?！彼畔伦髌芳币曋虾５难劬?。“喜愛和熱情能帶你走得更遠，但你到底能不能走到你所期望的那個地步，為了一個無法達到的目標(biāo)奮斗到底值不值得。這些問題你最好及早面對?！?/br>
“謝謝你，我知道了。”邢海收好作品集，叫花生牽著他走了。

邢海想過所有這些問題，可聽人這么透徹地說出來就是另一回事了。但那人說的沒錯，他的確該開始考慮自己是不是適合繼續(xù)做建筑了。

他打車回家，在路上從車窗向外看，路邊的建筑由遠及近，而后掠過。美的，丑的，繁復(fù)的，單調(diào)的，在邢海眼中雜亂無章地排列在一起，有的時候像一個二維平面，有的時候像滅點四處延伸的奇怪透視。

也是，他眼中的世界都亂成一盤散沙了，他還有什么資格再做建筑。他無法對建筑負責(zé)，只是一個勁兒地逞強堅持而已。

回家之后，花生坐在他的腿邊，把下巴放在他的膝蓋上瞪著大眼睛安慰他。

邢海說：“花生啊?！?/br>
花生抖了抖耳朵，表示在仔細聽。

“你說我該怎么辦？我是不是活得太累了啊?！?/br>
“有很多人朝九晚五，一個月萬八千工資，然后一輩子就這樣了。我甚至不用去工作，就能生活得好好的?？晌也幌脒@樣，我不想利用自己的殘疾。”

“也許沒發(fā)生這么多我也不會這么拼命，這個時候估計還在世界各地旅游。我到底是想證明給誰看呢？”

“以前我從來不在乎自己的生活會變成什么樣，我那時候肆意妄為不計后果，也不去規(guī)劃未來?？晌椰F(xiàn)在在意得不得了，一步都不能走錯。”

“花生，我不想做殘疾人?！?/br>
花生歪了歪頭。

“我不想做殘疾人。”

邢海又訥訥地說了一遍：“我不想做殘疾人?！?/br>
天漸漸黑下來。不一會兒余東生回來了，他打開燈見一人一狗在客廳坐著，稍一驚，然后走到邢海身邊坐下。

余東生輕輕吻了吻他。

邢海說：“我決定放棄建筑了?！?/br>
余東生點點頭說：“嗯。”

“你很失望吧？”

“不，我相信你?！?/br>
邢海說：“我會試著找別的事做?？晌也恢牢疫€有什么了?！?/br>
余東生說：“我們慢慢找?！?/br>
他雖這么說，但心里已經(jīng)有個主意了。周末他帶邢海去了一個畫廊，兩人牽著手從畫廊的一頭走到另一頭。余東生問他：“你想畫畫嗎？”

邢海說：“我想試試?！?/br>
兩人去買了繪畫工具，余東生給他清出間書房做畫室。邢海有繪畫功底，但已經(jīng)許多年沒畫了，先畫一些基礎(chǔ)的靜物找找手感。他不想讓余東生看，余東生雖然好奇但從來不踏入他的畫室一步。

邢海抽空去邢潤的學(xué)校看了看他。以前他剛出事的時候邢潤照顧他最多，但邢海結(jié)婚之后兩人幾乎就沒有交集了，邢海很少去關(guān)心弟弟。

邢潤看邢海來了很高興，兩人吃完飯邢潤就拉著邢海在校園里走，遇到認識的人就頗為自豪地向人介紹：“這就是我哥！”

晚上兩人坐在小花園的長凳上談心，邢海問他感情上的事，未來的事。邢潤已經(jīng)給自己安排好近乎完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