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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起了瞌睡。只一周的時間。鹿嶼在學校好不容易被羅星棋盯著養(yǎng)出來的那點rou就全瘦了回去,兩只大眼睛燈籠一樣掛在臟兮兮的臉上,沒機會洗澡,干枯毛糙的頭發(fā)被灰塵汗水結(jié)在一塊兒,手指邊緣全都發(fā)紅開裂,一碰就往外滲血,鉆心的疼。有一晚他下工回來,正趕上鹿海出來找東西吃。鹿??此煽菔菪。瑴喩砩舷屡K兮兮的,穿著破舊臟污的工作服,肩上沉重的工具袋壓彎了他的背,看著就跟外面那些民工沒有任何差別,哪里還有一絲秋天時白凈高貴的優(yōu)等生的樣子?鹿海幸災(zāi)樂禍地笑了一下,讓你裝。鹿嶼累得根本沒看到他,只低著眼睛繞過他走進去。每晚他都會打開羅星棋的照片看很久,心里說:Hi,myonlysunshine。第十章快數(shù)九了,京城一天天干冷起來,鹿嶼內(nèi)外夾攻,著涼感染了炎癥,裝修隊趕工期,發(fā)著燒也沒能休息,后來雖然不燒了,可是咳嗽沒停,反而越咳越厲害。下工時天都黑透了,擁擠的金杯車內(nèi)有人抽煙,鹿嶼咳嗽的聲音聽上去令人害怕,濕羅音從肺管里直沖出來,仿佛下一秒就要把內(nèi)臟咳出來然后斷氣似的。工長是個西北漢子,忍不住罵那個人:“別抽了,忍一會兒能死咋地,娃娃咳嗽厲害著!”又回過頭去說鹿興財:“興財,差不多行了,你娃這身體根本不是干這個的料,他才十五,不要嫩撅了?!?/br>鹿興財拍了幾下鹿嶼咳彎下的脊背,沒說話。大院兒里黑黢黢沒什么光亮,人都把門窗關(guān)得緊緊的,生怕熱乎氣兒漏出來,院子里除了一棵光禿禿的老柿子樹上站了幾只喜鵲,連點兒活氣兒都沒有。這天的活兒是貼壁紙,鹿嶼被壁紙膠熏了一天,頭一跳一跳得疼,深一腳淺一腳跟著他爸進了屋,把沉得像個大秤砣似的工具包往門口當?shù)匾恍?,冷不防撞上鹿興財?shù)暮蟊场?/br>屋子里燈光昏黃,一個人從沙發(fā)上站起來,個子高得要撞上屋頂?shù)踔臒襞荩Π蔚纳碜俗屄箮Z瞬間恍神,心臟像被捏緊了一樣,仿佛頓了一下。蕭駿盯著鹿嶼狼狽的樣子不由得咬牙,眉頭也皺了起來,他回頭看了旁邊站著有點手足無措的張桂琴一眼,轉(zhuǎn)過頭跟鹿興財打招呼:“下班這么晚啊叔叔。”他迎上前來伸出手:“我是惠德學生會學習部長,我叫蕭駿?!?/br>蕭駿雖然態(tài)度謙和,但面無表情的時候很有點不怒自威的味道,又是一身的貴氣天成,像尊金佛擺進了荒郊的破廟里,無端地讓人有點敬畏。鹿興財看了看自己臟污的手,在身上蹭了蹭,唯唯諾諾的點頭,伸手過去握了一下。蕭駿很快松開了手,從鹿興財身后把鹿嶼抓了過來,很珍惜似的故意把鹿嶼翻過來掉過去仔細檢視了一遍,又捧著他的臉用拇指擦臉上的灰塵,輕聲細語地問:“怎么瘦了這么多?不是叫你不要做太累的工作嗎?發(fā)你信息也不回,知道老師和同學們都多擔心你嗎?”此刻鹿嶼已經(jīng)清醒了過來,心跳也恢復了正常,卻被蕭駿的態(tài)度弄得有點懵。他傻呆呆的任蕭駿擺弄,心里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朋友們中只有蕭駿跟鹿嶼的交流最少,鹿嶼總覺得兩人之間有點淡淡的,不知緣何而起的尷尬。他有好幾次發(fā)現(xiàn)蕭駿用一種冷冷的,審視的目光注視自己,讓他覺得自己好像闖進了別人花園里的外來者。大家都愛攬著他拉著他,拍拍捏捏,胡擼他的頭發(fā),楊婉兮好像也忽略了性別之差,挽他的手臂捏他的臉,做得無比自然,就只有蕭駿。鹿嶼回想了下,蕭駿總是在離自己最遠的位置,這還是第一次,他觸碰到自己的身體。鹿嶼抬頭看著蕭駿深不見底的眼睛:“你……”你不是討厭我嗎?他吞下差點說出口的心里話,臨時換了一句:“你怎么來了……”蕭駿說:“有任務(wù)需要你幫忙,去收拾你的衣服和書,跟我走吧?!?/br>他頓了一下,提高了點聲音:“先說好,可能時間會比較久,而且沒有報酬?!?/br>鹿嶼信以為真,他知道羅星棋跟蕭駿合開了一個公司,以為羅星棋不在,有什么臨時的活沒人干,急忙點頭進屋去收拾東西。蕭駿跟進來,皺眉看著這個窄小到只容得下一張小床的空間,耳聽著隔壁房間呼嘯的游戲聲,簡直刷新了人生觀,“你就住這兒?”鹿嶼抓過床頭搭著的毛巾捂住嘴咳嗽了一會兒,直起腰來的時候眼角都是紅的。“沒事,我習慣了?!?/br>他在這個家里像個打工還債的住客,沒什么東西,衣服兩三件,書裝了一書包,再把自己薄薄的床鋪卷起來蓋好。提著東西點點頭,“走吧,收拾完了?!?/br>蕭駿接過書包:“衣服就這么幾件?”鹿嶼還在捂著嘴,邊咳邊點頭,沖著板壁那邊抬了抬頭,“我的東西多了,他會發(fā)脾氣。”從小就是這樣,鹿嶼得到的獎狀,獎品,稍好一點的衣服,用具,只要放在家里就會莫名其妙地損壞,久而久之,已經(jīng)習慣什么都不留,什么都不保存,留也留不住。鹿嶼出去準備打個招呼要走,張桂琴連忙說:“看你這個同學,也太客氣了,來就來吧,還帶這么些個東西……”她往后讓了讓身子,鹿嶼才發(fā)現(xiàn)沙發(fā)前面的地上堆滿了各種禮品盒子,包裝精致的各種雜糧,橄欖油,還有各種各樣的營養(yǎng)品,他回頭看蕭駿,臉上第一次出現(xiàn)了點赧然的表情說:“拿回去吧,真的不用的。”蕭駿提著鹿嶼不輕的書包,像個保護神似的站在鹿嶼身后,話是對著鹿嶼說,但臉卻沖著張桂琴和鹿興財:“老師和同學都知道你低血壓,總是暈倒,還會頭痛,這些都是大家讓我?guī)Ыo你的,你要注意愛惜自己的身體?!?/br>鹿嶼知道拒絕也沒用,他的家人,除了他自己之外,都是慣于和樂于接受別人慷慨“幫助”的人,仗著自己家有個曾經(jīng)生過病的人,理所當然地享用別人的“愛心捐贈”……這些東西到了他媽手里,必然是再拿不回來的……他低頭咳了一會兒,再抬頭的時候臉上一片木然,眼神里空空的,只是嘆了口氣說:“我先走了,干完活兒再回來?!?/br>蕭駿自己開車來的,車就停在大院門口,車很新,里面寬敞漂亮,鹿嶼猶豫了一會兒,把手里抱著的干凈衣服鋪在座位和靠背上,又在門外把鞋脫了使勁磕了一會兒才坐進去。蕭駿看著鹿嶼一系列的動作沒說話,他有足夠的理由去討厭鹿嶼,可他又是一貫冷靜理智的,知道這一切都不是鹿嶼的錯,不但沒錯,還這樣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