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罷都無所謂。如果是從兩者中選一個的話,他倒更樂于接受前者。然后在漫長的施虐結(jié)束之后,蜻蜓點水似的地在那兩片薄唇上落下一吻?!梆I不餓?想吃什么?”他總是那么問。那些青紫帶著血的傷痕也消失得很快,嶄新的就好像不是之前那具身體似的。楚元仲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近乎病態(tài)地像野獸一樣在新的領(lǐng)地上宣告所有權(quán)。“令尊大人的病恐怕?lián)尾贿^今夜了罷?”羅笙俯身低下頭,嘆了口氣對那紈绔輕聲道,“快回去吧,他在榻上吊著一口氣,就為了那最后一面呢?!?/br>“你他娘的胡說八道些什么?!”那紈绔的臉上出現(xiàn)短暫的驚愕,片刻后化作惱怒,“好你個賤民,居然敢咒老子的親爹!我——”“是同仁堂柳郎中開得方子對么?”羅笙不為所動,隨即開始流利地吐出一串藥名,“黨參六錢,北黃芪十錢,熟棗仁、柏子仁、麥冬各三錢,北五味子二錢……每日水煎兩劑,治療心肺之陰,晝夜汗出不止?!?/br>“你、你怎么知道這么清楚?見鬼了!我、我……”紈绔的表情漸漸驚恐,舌頭也打了結(jié)似的。“這里砸壞的東西不要你賠,”羅笙僅是拍了拍紈绔的肩膀,“回家吧?!?/br>鬧劇就這么簡單地收了場。只是羅笙當(dāng)時的聲音太輕太低,在場的人幾乎沒有聽清楚他說了什么,只看見那紈绔的神情由囂張到驚恐,最終帶著人落荒而逃。唯獨眼神不好但耳力極佳的楚大人聽的分明。楚元仲在羅笙說話的時候,遠(yuǎn)遠(yuǎn)地注意到他有雙很大很好看的杏仁眼。那雙眼睛叫他有種不舒服的,想要將它用刀挖出來的欲望。他不喜歡壓制欲望,又無法立刻付諸實踐。這讓他十分狂躁,因為他發(fā)現(xiàn)了另一個荒謬的事實。他見過這雙眼睛……這是毫無道理的。世間千人千面,然而在他眼里每一張臉幾乎都是一模一樣的,陌生而難以識別,從不會有似曾相識的感覺。其實很早以前他沒有臉盲這個毛病的。直到……那一天。所有男人女人老的少的,認(rèn)識的不認(rèn)識的,相干的不相干的。每張臉的表情都毫無例外地定格在了最后一刻,都染上了洗不掉的紅色。一顆顆人頭滾在地上,堆成了一座小山。他跪在地上,撿起一個放下一個,撿起一個放下一個。它們的臉上濺上了血點兒,他將頭顱摟在懷里用袖子去抹,不料卻越擦越臟,越擦越模糊。直到最后他驚恐地發(fā)現(xiàn),每一張臉都是如此的相似,每張臉又都是如此地陌生。它們大張著嘴,伸長了舌頭;無法瞑目的雙眼死死地盯著他,成為永遠(yuǎn)的噩夢。再后來,楚元仲發(fā)現(xiàn)自己再也看不清人的面孔了。他失去了分辨別人臉的能力。可他確信他見過那雙眼睛。缺心少肺地活了二十余年的楚大人,便在這樣似曾相識的困惑中義無反顧地淪陷了。*****“我叫楚寧?!?/br>臉色慘白的男孩說完這話,便力氣不支昏了過去。意識再清醒之時,男孩沒有立刻睜開眼。他閉著眼睛,用身體感知了一下周圍的環(huán)境,像一只機(jī)敏的小獸。首先他知道自己躺在一個很柔軟的地方,身上蓋著一層厚厚的應(yīng)該是被子的東西——他在一張床上,其次不是冰冷的地面;并且身上沒有鐐銬和繩索——他沒有被抓住。這很好,好到讓他有點困惑,或者說惶恐。他感覺到有人的氣息靠近,于是他屏住呼吸一動不動,以期許逃過任何未知的傷害。那個人先是伸出手搭上了他的額頭,略帶薄繭的手與皮膚接觸的感覺算不上太好。半響他聽見一聲輕笑,只聞那人無奈地問道。“別裝睡啦,哪兒有不喘氣的活人?”楚寧睜開眼,映入眼簾的便是那一片淺綠。少年側(cè)身坐在床邊,掌上托著藥碗。“喏,快喝藥。”楚寧默不作聲地將身子縮成一小團(tuán),用戒備的眼神看著少年。少年略一思忖,低頭用調(diào)羹舀起一大勺徑自喝了,笑道?!扒疲瑳]有毒,有點苦。”楚寧繃著小臉不為所動,雙眼死死地盯著少年。少年被他盯了片刻后突地明白了,他端起藥碗一氣喝掉一半。他將剩下的一半湯藥的藥碗放回桌上,然后俯身不甚在意地和楚寧說起了話。“多大了,嗯?”楚寧的神情松動了些,但依然未曾放下戒備,他用干巴巴地嗓音回答道。“十二歲?!?/br>少年打量了一番這男孩紙片兒似的身子,雖說沒幾斤rou骨架卻不小,寬肩細(xì)腰長腿;若是再過上幾年長開了,定然是個標(biāo)準(zhǔn)的標(biāo)準(zhǔn)的好身材。“你父母呢?”對于楚寧來講這顯然是個很殘忍的問題,他原本就沒有多少血色的臉上霎時間青了,顫抖著身子就連牙關(guān)也在打顫。這是他第一次被他人如此正式地問及這個問題,他發(fā)紫的嘴唇龜裂開來,連呼吸也急促起來。少年沒有再問下去,伸出手想要摸摸他的頭,然而卻落了個空。他并不在意,只是端起那藥碗對男孩道,“喝藥吧,快涼了?!?/br>少年喝了一半藥,這說話的功夫依舊無恙。叫這敏感的小獸終于放下了一半警惕,乖乖地端起藥碗,咕嘟咕嘟一陣兒下了肚。少年抬起手時,男孩條件反射似的閉上眼睛,等待著呼嘯而來的一記耳光或者別的什么。然而少年只是掏帕子,輕柔地沾了沾男孩嘴角的藥漬。瞧,他撿到了多么有趣的一只小動物。男孩不知所措的神情叫少年笑了,他知道這需要時間,然而他最不缺的就是時間。他的時間啊,多得仿佛永遠(yuǎn)花不完,那是多么漫長的一輩子。——我終于找到了你,即使你不再記得我。作者有話要說:有在看的小天使給個回復(fù)唄~第5章肆楚元仲沒有想到他會在那樣一個場合下再次見到羅笙。自從百味樓的驚鴻一瞥之后,楚大人前所未有地對那雙眼睛的主人上了心。向來對錢和權(quán)以外事情漠不關(guān)心的他,頭一次動用手頭的人脈去調(diào)查一個和自己似乎并不相干的人,他迫切地想知道有關(guān)百味樓和那個人的一切。他知道了那‘天下第一樓’的起承轉(zhuǎn)合,以及有關(guān)‘廚神’的傳說。傳聞這是個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