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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br> 明月將漱口的清茶送到她嘴邊,又伺候著喝了潤喉的蜜水,輕笑道:“嬤嬤們穩(wěn)重,趕明兒換她們候著?!?/br> 秦莞聽到“嬤嬤”二字,猛地想起那個顴骨有痣的婆子。當時她狠狠撓了對方四道血印子,可以確定那個痣是真的。 汴京城中體面的嬤嬤說少不少,說多也不多,這般明顯的特征若要有心打探想必并不難尋。 想到這里,她頓時精神大振,低聲吩咐:“去,把錢嬤嬤叫來?!?/br> 明月詫異:“姑娘是想對賬???這才堪堪到月中……” 秦莞抿了抿唇,“賬簿……讓她帶上吧,囑咐她從角門進來,別驚動旁的人?!?/br> “是?!泵髟乱娝嫔珖烂C,不再多問,只挑了個可靠的小廝去叫人。 錢嬤嬤生得腰粗體壯,是個能干的,聽到秦莞要查賬,二話不說拿上賬本子就來了。 秦莞把屋里人都支了出去,只讓明月退到外間遠遠地守著。 錢嬤嬤看到這架勢心內(nèi)不由打起了鼓,“姑娘今日叫奴婢過來,可是賬目出了問題?” 秦莞搖了搖頭,“嬤嬤且坐。” 錢嬤嬤沒敢坐,心內(nèi)更為忐忑,“可是飛云那丫頭犯了事?”——飛云是她的女兒,從小送到秦莞身邊。 秦莞把她扶起來,笑道:“嬤嬤想岔了。今日將你請來,是想讓你幫我辦件事?!?/br> 錢嬤嬤這才松了口氣,爽快道:“奴婢全家都是給姑娘跑腿的,什么事姑娘盡管說,奴婢一準兒好好辦!” 秦莞笑笑,細細地說了起來。 她想讓錢嬤嬤暗中去找那個臉上有痣的婆子。 秦莞想著,找到了婆子就能順藤摸瓜找到主子,殺身之仇說不得就要報上一報,秦莞不想日日被噩夢折磨。 之所以把這件事交托給錢嬤嬤,一來她和喜嬤嬤一樣,都是秦莞母親的陪嫁,一家老小的身契都捏在秦莞手里,忠誠可信。二來,錢嬤嬤住在府外,替秦莞管著布匹鋪子和田莊,平日里見的各府丫鬟婆子不少,方便尋人。 錢嬤嬤拍著胸脯打包票:“姑娘放心,奴婢一準兒盯緊嘍!” 秦莞笑笑,道:“嬤嬤辦事我是放心的。只需提醒一句,此事干系重大,嬤嬤暗中查探便好,不可讓第三個人知道,包括飛云。” 錢嬤嬤雖不知道根底,卻足夠忠心,聽了秦莞的話立即端肅了表情,鄭重應下。 待她走后,秦莞又執(zhí)起筆,把白日里碰到的那三只惡犬畫了下來。 她從小跟著韓瓊學畫花鳥,尤擅寫意,雖廖廖數(shù)筆卻十分傳神。 畫完之后,她便叫人把這幅畫交給了秦耀,讓他暗中去查。 白天梁楨的那句話提醒了她——這三只犬的來例或許跟魏如安有關。 她必須查個明白。 *** 時間又過了兩天,錢婆婆沒來回話,倒是秦耀叫人傳信,惡犬的事有了眉目。 午后,天氣不涼不熱,微風徐徐地吹著,十分舒爽。 秦莞坐在亭子里等著秦耀過來,一雙水潤的眸子百無聊賴地看著荷葉底下黑溜溜的小蝌蚪。 彩練去街上買果子,回來時兩手空空,倒是把頭上的銀釵丟了,新做的儒裙也皺了,桃紅色的繡鞋上沾著腥氣的湯水。 喜嬤嬤嚇了一跳,“這是怎么了?” 彩練猶自帶著氣,“我在街上跟人打了一架,那婆子嘴上無德,竟編排起咱家姑娘來!” 喜嬤嬤一聽,忙問:“編排什么?” 彩練扁了扁嘴,憤憤道:“她說、說咱家姑娘在城外遇著瘋狗,從車上掉下來,被一個書生救了,還叫人看了身子、拉了手!” 喜嬤嬤氣個倒仰,一巴掌拍在她背上,“你個蹄子,多大人了還這般莽撞!你以為跟人打一架就是向著姑娘了?反倒叫更多人知道!” “那也不能讓她那樣說姑娘!”彩練紅著眼圈,一臉的不服氣。 “平時怎么教你的?遇到此等事只需細細地記下那人的身形相貌,問明她是哪府哪位,回來說清楚,自有人去辦!” 彩練鼓鼓臉,“氣都氣死了,哪里還記得這些?” 喜嬤嬤還要再打,清風連忙攔住,“嬤嬤消消氣,彩練年紀小,性子直,且慢慢教著。咱們都收收聲,免得讓姑娘聽見了心里不痛快?!?/br> 喜嬤嬤顧著秦莞,恨鐵不成鋼地瞪了彩練一眼,“回頭再跟你算帳!” 彩練委屈地扁扁嘴,沿著彎彎折折的九曲橋跑到湖那頭去了。 實際上秦莞早就聽見了。 類似的事她上輩子也經(jīng)歷過一回。 那時候魏如安救了她,給她披衣裳,又護在馬車旁邊送她回府。秦莞當時驚惶失措,只把魏如安當成了救命恩人, 可是,不知怎么的這件事竟傳了出去,仿佛一夜之間整個汴京都在議論秦家大姑娘毀了名節(jié)。 秦莞再堅強也不過是個十五歲的小少女,羞得不敢出門不說,還生了一場大病。 就在這時,魏如安請了官媒上門提親,以一種寬和的、大度的、救世主般的姿態(tài)。 那時候,秦莞對魏如安滿心感激,根本沒心思多做考慮。以至于后來他拖了將近五年的婚期,秦莞都沒主動退親。 重活一世,秦莞方才覺察出其中的種種蹊蹺。 向來平靜的谷地為何會突然冒出三條惡犬?還齊齊地服了瘋藥? 事情發(fā)生時,除了秦莞本人,只有侯府的仆從以及梁楨、魏如安,根本沒有其他人看到,這些流言又是怎么傳出去的? 這一切是否和魏如安有關? *** 秦莞沒有疑惑太久,很快秦耀就來了。 高大的郎君大步走上九曲橋,身后跟著青松、翠柏兩個長隨。 翠柏年紀小,又生著一張娃娃臉,性子逗趣,像個長不大的孩子。青松生得高大,性子沉穩(wěn),眉目俊朗,極討小丫頭們喜歡。 彩練原本還躲在湖邊偷偷掉眼淚,遠遠地看到青松過來,連忙抹干凈淚珠,巴巴地看向一行人。 飛云亦是喜不自禁,小跑著站到了青松的必經(jīng)之地。 青松走至湖心的涼亭便沒再向前。 丫鬟們遠遠地站在橋頭,一個個裝得規(guī)規(guī)矩矩,實際眼睛悄悄地往那邊瞄。 翠柏湊到彩練跟前,不知道說了什么,氣得彩練拿葦葉抽他。明明不疼,翠柏卻吱吱哇哇一通叫,逗得彩練掩著嘴笑。 秦莞看在眼里,頗覺好笑,上輩子她錯過了多少趣事? 秦耀走至近前,秦莞給兄長見了禮。 兄妹兩個去了東邊的飛花榭。 秦耀從懷里掏出一幅畫卷,正是前幾日秦莞畫的黑犬圖。 “青松暗中打探數(shù)日,證實了這三只原是無主之犬,常在上善門附近游蕩,吃些小販丟棄的咸魚臭蝦,且性子溫順,從不傷人?!?/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