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回答他，言辭含糊圇吞。

他抬起頭，目光哀求地看向我，說：“優(yōu)茗，幫幫我。”

“你說什么？”我嚇了一跳，眼淚都沒再流了。

“怎么辦？”他幾乎要把穆里良整個抱在懷里，“他說不出話了，他會不會……”

我一時張口結(jié)舌。

對我而言，阿泉一直是保護神。只要有他在，我無論是被誰欺負，都能得到解救。而且無論發(fā)生什么事情，他都會像今天這樣，自然地知道怎么處理，而且會處理好。

然而現(xiàn)在，他請求我?guī)蛶退?/br>
僅僅因為穆里良被打破腦袋，他就忘了該怎么辦。

我知道，那一刻我不該想這些?？蛇@就是我的第一反應。我堅信他失去主張是因為穆里良為他受了傷。

他的目光好慘。

我回過神，才發(fā)現(xiàn)自己身體發(fā)涼。我伸手掏手機，手心都是冷汗。等我撥打了急救電話，語無倫次地報完地址后，他的目光才像是放松了一些，終于伸手摸了一下穆里良的后腦勺。

“他還在流血啊……”他說。

我即刻蹲下來，自己動手翻他的口袋，把他的煙拿了出來。

“煙草可以止血的，我把它們都撕了，你捂上?！?/br>
他點點頭，邊看著我撕，邊安慰穆里良：“阿良，不要怕，我在這里……”

最后一整包煙的煙絲都被他捂在穆里良后腦勺上。

我坐在旁邊。

周圍還有剛才散落的竹竿，和那塊石頭。

他還在不停地對穆里良說話，穆里良又疼又累，靠在他懷里，緊閉雙目，緊皺眉頭。

說實話，一開始看到穆里良腦袋流血，我還一陣膽顫，頭皮發(fā)麻，不敢看。畢竟腦袋流血，看起來總比別處可怕。可是過了這一會兒，我也就習慣了。

“要是流血的是我，阿泉也會那么害怕嗎？”不知怎么的，我竟然問出口了。

阿泉抬起頭，看看我，然后又猶疑地看看穆里良，穆里良剛好睜開了眼睛，他們便恰好對視了。

穆里良因為疼痛，額頭冒著豆大的汗滴，臉色蒼白，他揚起嘴角，試圖像平時一樣微笑。

阿泉也笑了。

只有我沒笑。

即使阿泉沒有回答，我也知道答案是不會。

我想像小時候那樣耍脾氣，吃醋，然后等他們都來哄我?？墒俏乙仓?，我們長大了，我不能再那樣了。

而救護車總算來了。

第05章

穆里良沒有什么大問題，就是皮rou傷比較多，出血也多了些。加上本身有點兒貧血，使他更虛弱了。他睡了很久。阿泉受傷不多，只簡單處理了一下看得到的傷痕而已。

“你怎么知道我有煙？”阿泉坐在穆里良床邊，問我。他又恢復理智了。

我有些害羞地笑了笑，說：“有一次偷看到的……那你什么時候開始的？”

他望著我，也笑笑，沒有回答。

晚上遲些的時候，林橘阿姨來了。

她一個勁兒地感謝我們，口里說著“謝謝優(yōu)茗和阿泉”，卻只握著我的手，始終沒有抬頭看阿泉一眼。阿泉還沒有開口提要留下來等穆里良醒，她就打發(fā)我們回學校去。

“回去上課吧，阿良會沒事兒的。你們兩個都回去?！彼玫氖瞧硎?。

阿泉看了看穆里良，想勸勸林橘阿姨，才喊了一句“阿姨”，她馬上回絕了，“辛嘉泉，你回去吧?！?/br>
阿泉頓在那兒，有些不知所措。

印象中，這是我第一次聽見林橘阿姨叫阿泉的全名。

原來，已經(jīng)不只是大院里閑人的閑言碎語了，現(xiàn)在連我們各自的家長，都紛紛站在了他們兩個的對立面。

我拉了拉阿泉的衣角，輕聲說：“走吧?！?/br>
阿泉開口，說：“阿姨，對不起。”

林橘阿姨說：“好了，夠了。”

阿泉低下頭，轉(zhuǎn)過身，和我一起走出病房。我稍稍抬頭，偷偷看他，他的眼眶和睫毛都在顫動。我好想，替他哭出來。

“阿泉，你怎么辦？”

走出醫(yī)院，我問。

阿泉站在臺階上，望著醫(yī)院前的馬路，沒有人走過，偶爾過去兩輛車，好冷清。冬天里，一切都像是被一層薄薄的什么東西凝固了。好安靜。過了很久，他緩緩地說：“優(yōu)茗，我不知道?！?/br>
我認識阿泉很久，之前和之后都看過他不少傷心的時刻，而這一次，是我記得格外深刻的。他那樣凝望著眼前的一切，但是仿佛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讓他抓住，他也許感覺失重了。我也因為傷心失重過，世界都在旋轉(zhuǎn)和顛倒。因此我揣測他有此感受。

我的問話，可能過了好幾秒才被他接收，然而他無法思考，只好說：優(yōu)茗，我不知道。

他嘆了口氣，坐在臺階上。

我也陪他坐下來。心里惴惴地想，這個冬天，可能不會有往年那樣的美好了。

隨后不久，我便第二次見到了陶絲。

她隔天就趕來了，把醫(yī)藥費全部付掉了。我和阿泉中午放學時間去了醫(yī)院，遇到她來。從知道那些人跟她有關(guān)起，我就幻想自己親手給她一耳光。我知道她遲早傷害穆里良，卻沒想到那么快。在穆里良病房外，我很想對她生氣怒吼，可是，她只對我們說了淡淡的一句“不是我做的”，我就沒有勇氣對她發(fā)火了。

“不是我做的，我昨晚才知道?！彼f。凜俏的臉上很是坦然，眼里盛著絲絲愧疚。

阿泉望了她一眼，說：“我明白?！?/br>
她長出一口氣，放松下來，在臉上綻出好看的笑容，說：“阿泉，那你……”

阿泉不等她說完，突然拉過我的手，打斷她，說：“現(xiàn)在我告訴你，我喜歡的是優(yōu)茗，不是穆里良，也永遠不會是你?！?/br>
我和陶絲都驚呆了。

我看著阿泉的側(cè)臉，他的表情那樣不容置疑。我知道，陶絲在看著我，可我不知道她怎么想。我也來不及想，她是怎么想。

我想說“阿泉你開玩笑吧”，又不敢說，怕他收回成命。而陶絲一定比我更想說，因為她已經(jīng)直接說了：“是優(yōu)茗？你開玩笑吧？”

阿泉說：“我們一起長大，你覺得你比得過她嗎？”

陶絲無措地望了望別處，又看回阿泉臉上，說：“阿泉，可是……”她沒說出來，又看看我，扯扯嘴角，想笑。最后，她還是喊了出來：“你明明說秦優(yōu)茗是你meimei的！”

阿泉定定地看著她，笑，說：“關(guān)你什么事?！?/br>
她緩了一下，再次問道：“你喜歡的真的是優(yōu)茗嗎？”

阿泉說：“是。”

她哭了，抬起來試圖抹眼淚的手都有些發(fā)抖。

她這個樣子，果然是真的很喜歡阿泉。

我一時竟然有些心疼，不忍心看她，把頭轉(zhuǎn)開了。

這時，林橘阿姨扶著穆里良走到病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