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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安謐,秋夜里街道上遍灑銀輝,清風(fēng)卷過枝頭,幾片葉子無聲落在檐上,一輛普普通通的馬車出了城,往北方駛?cè)ィ瑳]人多看它一眼。馬車出了昌煜二里,四周已是無人,最近的縣城村莊也都已沉睡。馬車停在小徑上,一身袖口緊束武服的高瘦男人抱著期思從馬車?yán)锍鰜?,從樹后牽出一匹良馬,一手?jǐn)堉谒?,翻身上了馬,動作輕盈到詭異。他把期思放在身前,一掀韁繩,馬鞭一揚,催動馬兒快速離開,很快消失在夜色中。身后那輛馬車上空空如也,車夫的尸體已被半路上拋進了河里,此刻詭秘地停在林間小徑上,拉車的馬兒不時甩甩頭,打個響鼻,全然不知發(fā)生什么。期思不知昏睡了多久,有時稍一恢復(fù)意識,便立刻嘗試著活動身體,催動內(nèi)力,但全都徒勞,他如一具木偶,時而有了生命,時而安安靜靜地躺在那里,睫毛都不顫動,只有呼吸的起伏昭示著他還活著。這一次他終于醒來,卻覺得身上疲軟乏力,內(nèi)力被封住一般,難道又是朱顏瘦?他坐起來,看身周,是一間平常的屋舍,他躺在床榻上,還穿著相府里換上的白綢單衣,屋內(nèi)無人,期思從床榻下來,腿上無力,差點摔倒。期思向門口走兩步,卻覺得腳腕被拽了一下,才低頭發(fā)現(xiàn)自己被一根軟繩拴在了床邊。他彎下腰去解那軟繩,卻發(fā)現(xiàn)它柔韌之極,不是平常之物,恐怕利刃也難以割斷,而身邊什么東西都沒有,便不做無用功夫。干脆就在那里活動一下手腳,猜測是誰把自己擄到這里,不傷害自己,卻讓自己毫無反抗逃跑之力。不一會兒,那個將他劫出城的高瘦男人推門進來,看見期思服了藥已經(jīng)醒轉(zhuǎn),笑了笑:“別想著逃走,你跑出去我便抓你回來,抓不回來便讓你死!”期思看著他,心里一沉,果然又是獨吉鶻補!獨吉鶻補一身深色衣袍,面容深邃而陰鷙,手背青筋虬錯,高瘦而步履輕盈詭異,腰間一柄長而帶著殺伐弧度的大克倫彎刀,眼睛死死盯著期思。期思強自鎮(zhèn)定下來,獨吉鶻補費勁把自己帶出昌煜城,而沒有直接殺了自己,說明他另有目的。“你三番五次與我過不去,我卻與你無怨無仇”,期思平靜地看著獨吉鶻補。“我殺了兩次也沒殺死的人,你是第一個”,獨吉鶻補聲音帶著嘶啞的音色,讓人聽著心里發(fā)毛。“你把我從燕國相府帶出來,天一亮,他們便會開始找我,查到你頭上,便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了。”期思試探著與獨吉鶻補說道。“放心吧,他們會被我留下的痕跡帶著繞圈子,在昌煜城里先查上三天,到時你已出關(guān)”,獨吉把一個油紙包扔給期思。“出關(guān)?你主子讓你把我偷出燕國?瘋了么?”期思皺眉,只覺得獨吉鶻補主仆都不是正常人。他卻不想再與期思多說,抬了抬下巴冷冷說:“你管不了那么多,趕緊吃,吃完繼續(xù)上路,玩花樣你就立刻死!”隨即轉(zhuǎn)身出了門。期思打開油紙包,見是一包餅,仔細(xì)看了確定沒什么蹊蹺,咬著味道寡淡的干糧,思索著。除夕宮宴后,他對獨吉鶻補和大涼皇室多有留意,知道獨吉鶻補是大涼大王子麾下的人,也只有大王子收留他,他是必然聽大王子的話的。但這種事,并不像那位大王子的行事風(fēng)格,很有可能是獨吉鶻補自己擅作主張,而他們到了大涼之后,獨吉鶻補究竟要做些什么,期思根本無法預(yù)測,因為就像他之前認(rèn)為的那樣,獨吉鶻補整個人手段陰狠,內(nèi)心里毫無人性,在殺人這件事上可謂隨性之極,對他自己家人恐怕也不會手軟,他拜在大王子手下,也只是權(quán)宜之舉。吃過東西,獨吉鶻補又進來,給期思喂了藥,便等藥生效了扛起昏睡的期思就走。期思很快發(fā)現(xiàn)自己根本毫無機會逃走,一路上獨吉每天只讓他醒來一次,每次不過一刻鐘,內(nèi)力又完全無法動用,硬拼就是找死。獨吉帶著期思騎馬前行,速度很快,所走的路皆是繞開城鎮(zhèn)的小徑,一天只休息一兩個時辰。期思這段時間里,昏迷的時間遠(yuǎn)遠(yuǎn)多于清醒的時間,他每次醒來都留意身處的地方,隨后又被獨吉鶻補喂了藥陷入黑暗日夜兼程,期思像是掉落進一個不知道結(jié)局的漫長噩夢,在燕國的城鎮(zhèn)停停走走。朔風(fēng)漸緊,天氣漸寒,這一年的冬天比往年來得早,北方大地的道路似乎遙遠(yuǎn)得沒有盡頭。第35章出關(guān)獨吉鶻補的藥不知是什么方子,期思的內(nèi)力一直被封制,但與中了朱顏瘦不同,他能感受到內(nèi)力的存在,只是無法催動。同時,一旦獨吉鶻補下藥猛一些,他五感甚至都會被封閉,對外界毫無感知,更遑論逃走,期思只覺得獨吉鶻補手里究竟有多少奇奇怪怪的毒。唯一慶幸的是,期思感覺這藥暫時沒有其他的傷害,只是為了控制他。他們一路往北走,獨吉給期思身上套了一身布衣,乍看去他們?nèi)缤狡匠35母缸踊蛐值芏耍皇且粋€面相陰沉,一個卻白皙清雋。而獨吉一經(jīng)過有人的城鎮(zhèn)村莊,便把期思的臉面加以偽飾,并讓他昏睡,看起來就像帶著一個病怏怏的異族少年,普普通通地融在人群中。昌煜的夜晚因冬日降臨而肅殺,高大的城墻環(huán)繞華美的都城,莊嚴(yán)的皇宮大殿在夜風(fēng)中顯得無聲而沉肅。書閣內(nèi),肅帝站在書案旁,一臉怒容,威勢讓屋內(nèi)氣氛降到冰點。江荀衍、李岑、裴南賢皆在他面前靜默,亦是滿面嚴(yán)肅,眉頭微蹙。才回到昌煜的蕭執(zhí)一身風(fēng)塵仆仆,也靜立在旁,清澈的眼里神情深邃復(fù)雜。“十幾天,恐怕人都不在燕國了,邊軍嚴(yán)查,各城關(guān)縣鎮(zhèn)翻了遍,卻毫無蹤跡,你們說罷,怎么辦?”肅帝的聲音冷得帶著殺氣。裴南賢上前一步,一禮道:“陛下,根據(jù)裴氏神影衛(wèi)的線索,晉國小皇子很可能被一路帶往北邊,推測路線,應(yīng)當(dāng)是從武安州出了北關(guān),前往大涼?!?/br>肅帝冷哼一聲,沉水般的雙目瞥了裴南賢一眼,說道:“你的人也出息,跟在后面撿了一路線索,卻一直沒攔在他們前頭,是打算跟著再一路出關(guān)收尸?”裴南賢斂首,單膝跪下告罪。一邊的蕭執(zhí)眉頭蹙起,看不出在想什么。江荀衍道:“陛下,晉國小殿下是在我府上失蹤,說起來微臣罪過是最大。還請陛下消消氣,想辦法先把虞珂救回來要緊。”肅帝深吸一口氣,說道:“一個皇子,在我燕國一再出事,看來是有人盯上他了不成?裴南賢,蕭執(zhí)!”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