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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狠厲從眼角溫柔的曲線里流溢而出。這個(gè)年輕人仿佛一把沉默的名刀,刀尖一旦見光染血,便要劈斬開一切漆黑膿瘡,世間再不存在能夠包容他的刀鞘。燕燕咬牙走上前去,“宿羽,你聽見我說話了嗎?我說,別——”只聽人群之外,有人“哎”的一聲,長嘆口氣,悵然道:“怎么回事?好疼啊,我可莫不是要死了吧?”宿羽提起的一拳驀然停在半空,就著這個(gè)姿勢回過頭去。白凈瘦削的臉上濺著血,那束目光卻如黑山白水般分明清凈,在人群中逡巡,最終釘在一點(diǎn)。燕燕隨著他的目光,看見了站在人群里面的阿顧。后者十分沒有誠意地點(diǎn)了點(diǎn)自己的胸口,心虛地送上一個(gè)如真包換的笑容,“那個(gè)……”宿羽把身下半死不活的北濟(jì)人一推,起身走過去,把阿顧推出人群安置在石階上,才沉聲問:“哪里疼?”燕燕跟狗崽子一起亦步亦趨到了跟前,看著宿羽探了一下阿顧的脈息,又試圖掀開阿顧的衣領(lǐng)查看傷口,被阿顧一把握住了指尖,“軍爺,這光天化日的,不大好吧?”宿羽倒沒覺出什么不大好,又憂心忡忡地把鼻子湊到阿顧胸前聞了聞味,“傷口應(yīng)該沒裂開吧?我記得都好得差不多了,不應(yīng)該啊,等會再去給你抓服藥……”燕燕都傻了,重新開始呱唧呱唧鼓掌。宿羽不耐煩道:“這人命關(guān)天的,你鼓什么掌?”燕燕嘆為觀止地?fù)u頭,“宿羽,你好像阿媽?。 ?/br>阿顧衣裳被扒開半拉,還顧得上樂不可支地一拍大腿,“可不就是嘛!”宿羽蹲在地下,怔怔地看了一會燕燕,又看了一會阿顧,最后看了一會搖尾巴的無知狗崽子。不知是不是長期獨(dú)處的緣故,這位暴力軍爺天生反應(yīng)慢于正常人。燕燕和阿顧都很有耐心地等他反應(yīng)過來,同時(shí)在內(nèi)心默數(shù),一只羊、兩只羊、三只羊……宿羽的臉慢慢漲紅了,紅到耳朵根的時(shí)候,終于蹭地站起來,轉(zhuǎn)頭就走,留下氣憤的宣言,“你們這些大——騙——子——!”燕燕提起彎刀,阿顧提起狗子,跟他一起向前走去。燕燕大聲提醒:“中午去我家吃rou,你走錯(cuò)了!”宿羽腳下一崴,換了方向,同時(shí)又是一聲氣吞山河的憤慨:“……哼!”憤慨之外,宿羽還很沮喪,阿顧真的是他的掃把星。他掰著指頭數(shù),“阿顧,你自己想想,自從撿了你,我都倒霉過多少次了?狗崽子丟過兩次,碗打過七個(gè),掰不對包菜也就算了,好不容易掰回來的包菜還是被蟲咬空心的。這些都算了,你還把房子都給我燒了,我上輩子是殺你全家了嗎我?”阿顧一邊掏耳朵一邊恭聽,時(shí)不時(shí)點(diǎn)頭,“是是是是,你可說呢,絕對沒錯(cuò),妥妥的?!?/br>宿羽越說越喪氣,頭都要掉進(jìn)奶茶碗里去了,“好好的房子燒了可以再蓋,好好的人變成阿媽可就回不來了?。⊙嘌?,我自己還是個(gè)孩子呢,你說,我哪里像阿媽了?”燕燕和阿顧把手臂一張,鑒賞銀票一般從上到下比劃一遍,鑒賞道:“從頭到腳?!?/br>宿羽往桌上一趴,徹底不掙扎了。燕燕的阿媽把熱騰騰的手把rou往桌上一墩,“小宿,阿顧,吃!燕燕,別光杵著不動(dòng),把韭菜花醬找出來呀,宿羽不是很喜歡吃嗎?”燕燕不愛做家務(wù),更懶得翻箱倒柜找什么韭菜花醬,懶洋洋地挑塊肋條rou塞進(jìn)嘴里,安慰道:“其實(shí)啊,你是沒看你剛才那樣,真的……說你是阿媽,總比說你是斷袖好吧?”宿羽悶聲悶氣:“斷袖哪里不好?”燕燕和阿媽同時(shí)震驚,“原來你是斷袖?!”阿顧一口水嗆在喉嚨里,咳得驚天動(dòng)地,咳得半片肺掛在嘴邊,“你、你是斷袖?!不、不早說!”宿羽臉紅一陣白一陣地爬起來,一邊給阿顧捶背一邊喊:“我什么時(shí)候說我是斷袖了!”燕燕和阿媽看著他的動(dòng)作,都是愣的,同時(shí)異口同聲,“不就是剛才嗎?!”宿羽講道理,“我是說阿媽不如斷袖好,沒說我是——”燕燕的阿媽說:“阿媽有什么不好?嬸嬸對你不好嗎?你說說我有什么不好?”宿羽臉憋得通紅,“……你很好!”燕燕說:“比很好還好那不就是特別好嗎?!你說斷袖特別好,意思不就是你是斷袖???”宿羽的辯解和阿顧的咳嗽同時(shí)停下了。宿羽純粹是傻了,阿顧則認(rèn)真思索了一下因果關(guān)系,發(fā)覺這母女倆很適合上朝堂去攪渾水。燕燕的阿媽一臉震驚地端著韭菜花醬看著宿羽,臉上寫著“虧我把你當(dāng)女婿這么多年,你居然是斷袖!”宿羽搖手,“不是不是不是!”燕燕深吸一口氣,“……既然你是斷袖,這么多年了,你是不是對燕于飛……?”燕于飛就是燕燕的哥哥,人在軍中,所以算是半個(gè)宿羽的同袍——自然,也是阿顧的前同袍。阿媽這下更震驚了,臉上寫著“虧我把你當(dāng)女婿這么多年,你居然想搞我兒子!”宿羽恨不得把心挖出來自證清白,“沒有沒有沒有!”燕燕自說自話,“不過我估計(jì)你也不喜歡燕于飛,燕于飛臭,我感覺你有潔癖。”宿羽松了口氣,燕燕接著說,“所以……是阿顧!”宿羽沒把阿顧是逃兵這件事告訴任何人,只說是被劫了錢財(cái)?shù)纳藤Z,借住到河流化凍就回金陵。阿顧是不是斷袖,他們不知道;但是,金陵來的嘛。金陵好,煙花雨,秦淮愁,潮打空城金粉地,年輕人有點(diǎn)歪風(fēng)邪氣不足為奇。何況是長成阿顧這樣的。至于宿羽——在燕燕看來,自從撿到了阿顧,宿羽也不帶著狗滿世界亂逛了,也不來她家找信了,也不在沙地上種大蔥屁股了,總之是變得很有人樣了。忽略這一切,阿顧和宿羽站在一起,一個(gè)妖氣沖天,一個(gè)老實(shí)巴交,以斷袖的眼光來看,確實(shí)是天生一對。宿羽無奈地看了一眼阿顧,后者的眼神告訴他“你跳進(jìn)黃河也洗不清了?!?/br>但是宿羽為什么會混成這樣?就是因?yàn)樗床磺逡惨?。就算燕燕和燕燕的阿媽只是開玩笑,那也要洗。宿羽舉起手,非常誠懇,“我發(fā)誓,我不是斷袖。如果我撒謊,天打五雷轟?!?/br>話音剛落,帳外響起一聲馬嘶和一聲驚雷。賬內(nèi),一片寂靜。良久,燕燕啃了口rou,漫不經(jīng)心道:“哇,老天都看不下去了。”宿羽艱難地咽了口口水,“……天有偶然,重來。我發(fā)誓,我和阿顧只是普通朋友。如果我撒謊,天打五雷轟?!?/br>又是“轟隆”一聲,第二聲驚雷落地。賬內(nèi)眾人仿佛冥冥中感知到了天譴的力量,吃rou的蘸醬的都停下了手中動(dòng)作,一時(shí)間靜得可怕。宿羽眼圈都紅了,“……圣人有言,有再一再二,絕無再三再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