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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耽美小說 - 白羽懷沙行在線閱讀 - 分卷閱讀101

分卷閱讀101

    眼睛通了靈:吳行比蛇還假。

李越跟小皇帝又等了小半個時辰,吳行才慢騰騰地來了,進(jìn)門就緩聲道:“陛下,盛夏將至,九回嶺林中瘴氣極重,流民又多,陛下可要保重龍體啊?!?/br>
吳譎捏著筷子銀尾的小手一顫。

他從小憋壞了,昨晚上拉著李侍衛(wèi)出去逛了逛宗廟后山的小樹林,把白楊樹大槐樹小榆樹的葉子兜了一袖子,悄悄新鮮了一晚上。

小皇帝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但是甩掉一雙“眼睛”,還有一千雙黑色的雙目在暗處窺伺。

李越扯了扯他的袖子,吳譎垂下頭,小聲說:“朕知道了。皇叔,請用膳吧?!?/br>
吳行坐下來,宮人拿著銀筷子試菜,他跟著落筷,突然一抬眼,金黃的瞳孔在正午的日光中近乎透明,“陛下怎么了,腸胃不舒服?”

吳譎一直都沒動筷子,囁喏了一聲,“今天是二十三,朕……”

吳行“哦”的一聲,“又三天了?陛下還沒有喝藥。”

從吳譎登基開始,每三天喝一碗湯藥就是慣例——對外說是小皇帝體質(zhì)虛弱,其實(shí)貼身服侍的宮人都心知肚明:這藥喝多了,人越來越傻。

吳譎以前是個機(jī)靈非常的孩子,這半年來藥效作用,已經(jīng)眼見得有點(diǎn)遲鈍和愛忘事。

誰知道以后會怎么樣。

宮人連忙端上一碗湯藥來,黑魆魆的藥汁在青瓷碗中打著圈晃。

吳譎怕苦,一聞藥味就鼻子一酸,眼眶里開始有東西在打轉(zhuǎn)。

吳行把筷子放下,垂目端起蓮子羹,輕吮了一口,“怕苦,非勇?!?/br>
宮人們會意,垂著頭漸次退出殿門。李越猶豫了一下,也退了出去。

小皇帝信任李越,最近每次喝了藥都是李越替他按住舌根,把藥偷偷吐出來——但這次李越在門外等了好半天,也沒見吳行出來。

過一會就消化了。

他對吳譎這個癥狀心有戚戚焉,有點(diǎn)多管閑事的著急,上前邁了一步,結(jié)果鼻梁險些被紅木殿門“砰”地砸出個碎碎平安,又差點(diǎn)被大步走出來的人貼了一臉親密無間。

他捂住鼻子,眨眨眼睛,遲疑道:“……王爺?”

攝政王一手捏著自己的喉嚨,臉色慘白,面色隱有惶急,竟然揚(yáng)手“啪”地給了他一巴掌,嘶啞道:“你們怎么服侍的!他……陛下哪來的藥?!”

其實(shí)攝政王也是行伍出身,但這時候竟然手勁不大,不知道中了什么計。

何達(dá)溪倒沒看出手勁大小來,眼睛幾乎被黏在了李越身上。

李越被一耳光打得轉(zhuǎn)過臉去,居然抬起手揉了揉臉,見何達(dá)溪在看,才象征性地松松眉頭,遮掉了一臉的不悅和不以為然。

地底下突然竄上一個聲音來,詭細(xì)如蛛絲,幽深冰寒地一路穿過何達(dá)溪的腳心雙腿脊椎抵達(dá)了頭頂,他不知道自己的頭皮為什么憑空發(fā)起了麻。

李越有點(diǎn)奇怪。

第76章塵昏白羽

———塵昏白羽———

何達(dá)溪再一晃眼,李越低下了頭,一臉恭順,仿佛剛才的叛逆神色都是光線憑空扣下的一口大鍋。

他正在出神,冷不防領(lǐng)口被一只涼冰冰的手猛然揪住了。比起懲戒宮人,吳行顯然更惜命一點(diǎn),被胸中起伏的嘔吐欲一激,厲聲吩咐:“傳太醫(yī)!叫他快來!”

何達(dá)溪又看了李越的后腦勺一眼——此人不知是哪里不大合適。問題倒不在長相,而在別的什么東西上。

但小皇帝不知道在蓮子羹里添了什么,攝政王看起來真的一臉命在危殆的樣子。他當(dāng)即在心中分出了輕重緩急,拔腿就跑了出去。

李越?jīng)]抬頭,直到腳步雜沓漸漸消匿,他才站起來,拍拍袍子,走進(jìn)殿中。

有個白衣金綬的人影背對著人,小狗似的蹲在墻角,埋著頭。

白緞衣料酥軟柔潤,纏繞龍紋的金線卻扎手。李越頗有經(jīng)驗(yàn)地避開了金線,只用指頭尖戳了戳他的背,“陛下,別哭了?!?/br>
吳譎慢慢側(cè)過頭來,仰起臉,額角上的一線暗紅血痕分外刺眼。

他奶里奶氣地疑惑道:“怕人看見血,有傷體面罷了。朕什么時候哭過?”

李越收回手,重新站直。

他還以為這個年紀(jì)的小孩都缺心眼,險些忘了吳譎是個血脈源遠(yuǎn)流長的變態(tài),祖?zhèn)鲀蓸由裢ǎ阂皇菤⑷瞬坏魷I,二是寧死不錯禮。

北濟(jì)皇室從上到下假透了。

這假惺惺的小變態(tài)自己擦了擦額上的血,笨手笨腳,沾臟了衣袖也沒在意,而是把食指放在口中輕輕吮了一下,似乎在品味那股鐵銹味的腥甜。

白發(fā)在黑夜中隱隱流動著銀光,血色格外刺目。李越垂眼看著,不發(fā)一言。

吳譎舔了口血,心情甚好似的瞇了瞇眼睛,“李侍衛(wèi),那是什么藥,他會死嗎?”

來九回嶺前的撒嬌作用重大,一包瀉藥橫空出世,李侍衛(wèi)的一腰帶五光十色啟發(fā)了吳譎,小皇帝頓悟了脫困之法——攝政王天天給他灌藥,難道他不能給攝政王灌一次么?

雖然李侍衛(wèi)一定不會贊成,更不會指點(diǎn)他哪包藥致命哪包藥致大解,但也無所謂,他隨便挑就是了。

若是挑得好,攝政王一命嗚呼,從此他就大權(quán)獨(dú)攬,再也不用日久天長地變成傻子;若是挑得不好,只讓攝政王跑了幾次茅廁……

他也不虧。沒準(zhǔn)還能借機(jī)撕破臉,再也不用把皇叔當(dāng)父皇,給宮人演全套叔慈侄孝。

人要是被逼成了吳譎這樣,也就沒什么周密思量的心氣了。就算魚死都不能網(wǎng)破,也要用力擺尾,給船上的艄公添添堵。

遠(yuǎn)天上鷓鴣吱呀一聲,鄉(xiāng)音透不過門縫,思緒卻饕殄千萬里疆土,直達(dá)溫暖潮濕的南方。

尉都的宮城中只有學(xué)舌的鷯哥,沒有撲騰的宿鳥。吳譎頭次出門,自然不知道那是什么聲音,又好奇道:“那是什么?”

李侍衛(wèi)垂目看著他,黑亮清澈的眼底意味難明,半晌才抬起手,拿掌根蹭了蹭隱隱青黑的眼圈,十足蒼白疲倦,“……會不會死?我不知道。我還要回家呢。腦袋掉了,還怎么回家?!?/br>
吳譎知道他又要叨念家里那個一推就倒見風(fēng)就燒的媳婦兒,但鐵硬的小心腸里一點(diǎn)共鳴都沒有,對自己的莫測前程也殊少關(guān)照。

他自顧自回過頭,從袖子里摸出幾片葉子,鋸齒狀的深綠邊緣卷折枯干,葉脈發(fā)出灰黃。

葉子被鋪開在地下,小皇帝張嘴看了半天,才難以置信地自言自語,“怎么都皺壞了?李侍衛(wèi),叫浣衣局的jiejie來,給朕熨一熨?!?/br>
——小皇帝壓根不知道樹枝花葉都不能離開水,還以為那是絲織的布。

賭場新手往往大有收獲,小皇帝賭運(yùn)奇佳,一下手就挑了包猛藥。

當(dāng)夜,攝政王吳行氣喘聲促,面色漲紅又轉(zhuǎn)白,太醫(yī)診治未果,說不出個所以然,只能在殿外不停踱步,念念有詞,“不是氣喘癥,不是呼吸擁塞,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