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偏他好半晌不出聲，她被晾得難受，只好先開口，結(jié)結(jié)巴巴問：“現(xiàn)在去、去簽合同嗎？”

    “合同……”高揚今天腦子轉(zhuǎn)得格外慢，頓了一下才解釋說，“在夜場工作過的人，哪怕是兼職，合同也要拿去警方備案的。雖然都是正規(guī)流程，按理說不影響以后就業(yè)，可總歸不是什么好事。也不是外人的地方，不會坑你錢，合同你就別簽了。”

    那句“不是外人”令許曌心頭一顫，呆呆地一點頭，“……哦?！?/br>
    高揚又掃她兩眼，清清嗓子方說：“這制服……所有的足球主題酒吧幾乎都這么穿，不止我這兒。”

    他也不知道為什么要解釋這個。

    大概怕許曌誤會，他這里真是什么黃色場所。

    他一提這衣服，許曌越發(fā)尷尬，強扯嘴角笑了下，“知道了。”

    “不過……”高揚停了停，又說，“你、你腿才傷了不久，受不得涼，這裙子……咳，有點兒短，還是別穿了?！?/br>
    說完才想起來，現(xiàn)在正當(dāng)盛夏，扯什么不能受涼！

    一見女孩子訝然的模樣，想她大概也發(fā)現(xiàn)他話里的漏洞，于是又補充一句：“外邊兒天熱歸外邊兒，這里面空調(diào)總是打的低，還是注意點兒好?！?/br>
    許曌巴不得換掉這羞人的衣服，連忙點頭，“哦?！?/br>
    “那你等會兒，我去給你拿別的衣服?！?/br>
    說完，高揚又回自己辦公室。

    他那是個套間，外面辦公，內(nèi)有臥室、浴室、還帶個小型衣帽間。

    偶爾他會在這邊過夜，但衣帽間里他平常的衣服不多，都是之前踢球時，與人交換的、還有向成名球星們求來的簽名球衣。

    這些球衣于他而言都極珍貴，一排一排掛在架子上，紅藍條紋的是巴薩，純白的是皇馬，藍黑的是米蘭，大紅色的是曼聯(lián)……

    他目光在球衣上一一掠過，最后停在紅藍條紋79號上。

    那一件，是他的。

    十五歲那年順利入選巴薩B隊，得到79這個號碼，球衣上另印有他大名的英文字母：GaoYang。

    79當(dāng)然是邊緣球員的號碼，但當(dāng)年他才十五歲，以為自己有無限長的未來，背后號碼早晚會換成7或10——那是當(dāng)今最常見的球隊核心號碼。

    然而兩年以后……

    一見這球衣，倒有很多往事涌上來。

    高揚止住遐思，于無人處落寞地勾了勾嘴角，最后將衣服取下來，出門拿給許曌。

    “試試這個。”他遞給她說，“大肯定是大，不過反正是工作服，也不圖漂亮。至于下面，還穿你自己的褲子就行?！?/br>
    許曌接過，點頭說“好”。

    她馬上又縮回換衣間，先把褲子穿回來，又套上高揚剛給的球衣T恤。

    方才拿進來時沒注意看，上身背對著鏡子扭頭一照，才見后背上碩大的“GaoYang”幾個字母。

    愣了一下才反應(yīng)過來，這是高揚的名字。

    那這衣服……

    她在他開的酒吧里，穿著他的衣服，衣服上寫著他的名字……他的他的，全是他的。

    一念及此，心里有種莫名的悸動。

    她咬著唇，以為那悸動是忐忑不安，可轉(zhuǎn)回身直面穿衣鏡，才見自己兩頰緋紅，嘴角帶笑，就連眉眼之間都蘊著幾分春色。

    她根本不是不安！

    她是心動！

    嘴角的笑意霎時消失，她一顆心怦怦亂跳，忽覺羞恥和恐懼。

    從前做過那么多錯事，欺騙過人，利用過人，算計過人……可她都還可以安慰自己，那是迫不得已。

    可現(xiàn)在呢？

    現(xiàn)在沒人逼她，她卻實實在在地，因為高揚這件衣服而歡喜著。

    驟然回想起之前。

    或許她每次自以為與他保持距離、守住分寸的時候，其實都早已在不知不覺中意亂情迷。

    有時候，人的身體遠比心更誠實。

    她已經(jīng)是個心機不純的人。

    難道還要再去當(dāng)個插足別人感情的第三者嗎？

    這半年里，她每次自責(zé)，都會拿孫妍當(dāng)幌子原諒自己。

    反正學(xué)姐都不介意，她還介意什么呢？

    但是但是……

    學(xué)姐怎么樣是她的事，她不該一再突破自己的底線，變成自己越來越討厭的人。

    方才還紅潤的雙頰，此刻驟然慘白，她慌慌忙忙脫下那件球衣，換上自己來時的舊衣，深呼吸兩下出了門。

    高揚還守在門口，瞥她一眼，略蹙起眉頭，“怎么沒換我剛給你的衣服？”

    許曌把球衣還給他，笑得很禮貌，一板一眼說：“我、我剛才沒注意，要換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衣服上面還有你的名字。我想……這樣的衣服，我穿恐怕不太合適?！?/br>
    高揚向球衣上自己的名字瞄一眼。

    他正是為了這名字才把衣服給她穿的。

    因為這里再正規(guī)也畢竟是娛樂場所，進出球迷中男人居多，而且看球時大半會喝酒。

    一旦醉了，難保有自制力不好的，對服務(wù)員動手動腳。

    他在這方面管得嚴，倒沒出過什么事?？杉幢阒皇茄哉Z挑弄，他也不愿許曌去受那些。

    這衣服上“GaoYang”幾個字母足夠惹眼，她要穿在身上，一望便知與自己關(guān)系不淺，誰想欺負她都要先掂量一下。

    他自問一心替她打算，被她拒絕后少見的將臉一沉，嗓音都比平時低上幾分：“一件T恤，有什么合適不合適的？”

    許曌驟覺氣氛冷凝，一抬眼，對上他似怒非怒的目光……她形容不出那目光，只覺得寒意忽地竄上脊背，整個人瑟縮了一下。

    手指抓著衣擺，她咬咬唇，仍舊堅持：“反正、反正不大好?！庇中÷曊f，“我還是穿別的好了。”

    “沒別的。”他高揚明顯負氣，立刻就堵住她。

    她身體略微一僵，居然勉強笑說：“那……要是實在沒別的，我穿這里的制服也可以?！?/br>
    高揚：“！”

    那工作服露成那樣！

    難道穿他的衣服比露rou還難接受？！

    被她氣得無語，他大概也猜到傻姑娘的顧慮，沒脾氣地笑了下，才又說：“又瞎顧慮了是不是？你要是不安心，我現(xiàn)在給孫妍……”

    “和學(xué)姐沒關(guān)系?！迸⒆由僖姷貙⑺型敬驍?，兩丸清冽眸子定定地望向他，很認真很認真地說，“這是我的事?！?/br>
    不管你女朋友是不是孫妍，

    不管她是不是介意，

    只要你不是干干凈凈的一個人，

    我不能繼續(xù)這樣下去了。

    高揚愣了下。

    向來口齒伶俐的人，此刻只覺得喉間哽了什么似的，要說的話根本說不出口。

    良久，他終于妥協(xié)：“不穿就不穿吧，給你找件別的?！?/br>
    說完，冷冷瞥她一眼，去庫房拿了件沒印號碼的巴薩球衣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