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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閉只眼任她鬧,只派了十三歲的閻摩羅悄悄跟在她身后,回來的時候,卻是閻摩羅吃力地抱著齊人高的華燈玩具彩衣等物,而她一臉歡欣地、蹦蹦跳跳地跑了回來。他還記得,她十歲的時候,剛剛通過十殿冥府的試煉,她情緒很差,歇斯底里,拿一把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威脅侍女放她出去。她出去,在煙花三月的揚州城里渾渾噩噩晃了一遭,他看見她走進了胭脂鋪,兩手空空地走了出來;走進了綢緞莊,兩手空空地走了出來;走進了鐵匠鋪……還是兩手空空地走了出來。最后,她兩手空空地回到滄海宮,目光似乎也變成了空的,她抬起頭看著他,輕輕說道:“公子,我回來了?!?/br>他微微一笑,抬手,送給她一柄劍。并不算什么好劍,只劍身上鐫刻的“青川”二字隱隱透出古雅的味道。那是他當(dāng)年通過試煉之后,獲得的第一把劍。他想用這種方式,不言不語地告訴她,她這一輩子都不能離開滄海宮。她注定生是滄海宮的人,死是滄海宮的鬼,她逃不掉的。忽而身前光線一暗,一個人靜靜走了進來,關(guān)上了門,又合上了窗,方站在床邊默默地看著他。他抬起一只手擋在額前,微微笑著睨她,“怎么了,幽兒?”顧懷幽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他便伸手撫摩她及腰的長發(fā),聲線沙啞仿佛還浮著醉意:“外面不好玩么?”顧懷幽搖了搖頭,低聲道:“我知道,公子已經(jīng)不相信我了。”柳拂衣一怔,復(fù)一笑,“幽兒說什么傻話?!?/br>“那日在襄陽客棧,我明明認(rèn)出了他,卻沒有告訴公子?!鳖檻延臑樗苏骂I(lǐng),手卻被他一把反握住,她默了默,便欲將手抽回,他卻更加不依,索性半撐起身子將她抱進了懷里,話音極是溫柔:“你不必多想,我相信你。”紅燭幽艷,垂著一滴滴guntang的燭淚,凝神還可聽見船底水聲輕輕蕩漾,顧懷幽沉默了許久,終于將緊繃的身子放松了下來,偎進他的懷里。“公子?!彼吐曊f,“放我出去吧?!?/br>他的手臂一僵,低下頭,少女眼睫微渺地扇動著,肌膚瑩潤如雪。他閉著眼,呼出一口酒氣,“幽兒想去哪里玩?”“給我派個任務(wù)吧,公子。”她靜了靜,將手環(huán)上了他的腰,仿佛十分依賴地將頭埋入他懷里,“我不想爛在地底?!?/br>柳拂衣微笑,“你的劍法可還記得?”“當(dāng)然記得?!鳖檻延脑谒麘阎休p輕揚起了眉,帶上罕見的小女子的嬌嗔味道,“公子總不該如此小瞧于人?!?/br>柳拂衣笑出聲來,胸腔震動,她稍稍撐著他胸口抬頭看他,一縷發(fā)絲垂落了下來。柳拂衣心頭驀然一動,便含住了她的唇。“幽兒,”他口齒模糊,雙眸卻雪亮如刃,“你可不能像小蘇那樣離開我。不然我會殺了你。一定會?!?/br>滄海宮,塵寰閣。柳拂衣重又坐上了那高高的大椅。已失去知覺的雙腿垂落椅邊,但他的姿態(tài)卻仿佛是世上最完美的神只。酒香氤氳,他長發(fā)不束,隨意地披落肩頭,細長的雙眼如女子般妖冶,薄薄雙唇間緩慢地吐出一個個字,聲音清潤如水。“著顧懷幽帶五人赴御琴門。定金黃金三十兩,事成黃金五百兩,五五分成?!?/br>閣下持筆記錄的年輕人筆尖一頓,不動聲色地繼續(xù)寫了下去。顧懷幽今日穿了一件淺紫衣裳,長發(fā)松松挽起半髻,余下的如瀑垂落,更襯得容顏如玉。她婉轉(zhuǎn)一笑,款款行禮:“幽兒領(lǐng)命?!?/br>顧懷幽走后許久,柳拂衣猶斜斜坐在椅上,目光落向那執(zhí)筆的文士:“你叫……王喬?”“是。”那人容色拘謹(jǐn)而文雅,籠袖行禮,“屬下受沈大人管轄,專門記錄宮中事務(wù)?!?/br>柳拂衣微微一笑,“你方才是否有異議?”王喬一怔,“屬下不敢——”“但說無妨?!绷饕聰[了擺手。王喬沉默片刻,慢慢道:“屬下只是對這定金有一些驚訝。”“是?!绷饕绿谷坏?,“三十兩黃金,確實太少了點。”“屬下看過往卷宗,定金最少黃金三百兩,事成最少白銀千兩,而此次……”“是?!绷饕聫纳迫缌鳎皼]有辦法,這次的客人有點窮?!?/br>王喬又一怔,“那為何……為何還要做這筆生意?”柳拂衣看了他一眼,笑了,“因為我打不過他?!?/br>說完,他便喚來了侍女,坐上了輪椅。車輪轆轆聲響過王喬身側(cè),忽然又止住,柳拂衣回眸一笑,容色艷麗。“記得去找夢覺領(lǐng)罰?!彼χ鴮ν鯁陶f。王喬還未明白過來,那青色衣影已隨車輪遠去。三個時辰后,王喬已成啞巴,猶自哀痛而不解地望著他的上司沈夢覺。沈夢覺輕輕嘆了口氣,手指一點點碰過厲鬼獄里的刑具,“無謀不在了,宮里果然是越發(fā)沒有章法了。誰讓你跟公子說那些不相干的閑話?”王喬“咿咿啊啊”地發(fā)著聲音,張著已沒了舌頭的口,眸中滿是淚水。“你要記住,滄海宮里,能跟公子好好說話的,只有三個人。”沈夢覺年輕的眼里沉淀著世故之色,“第一個叫趙無謀,第二個叫蘇寂,第三個叫顧懷幽?!睆?fù)抬起頭,厲鬼獄里不見天色,全是朦朧暗火紅光,“而現(xiàn)在么,自然只剩顧懷幽一個了?!?/br>長安城。還是那一家茶樓之上。那說書人已不再講血燕子的故事,而說起了日前所見的那個自稱血燕子遺孤的少女。“話說這女孩啊,容貌極美,神態(tài)極冷,自稱是由滄海宮柳公子撫養(yǎng)長大,老夫這可就納悶了,血燕子一代豪俠伉儷,臨終之際怎么會將親生女兒托付給那樣的魔頭?”說書人抿了口茶,而一個蒙面的碧衣女子便于此時安靜地走了進來,在角落里坐下了。她這本不是打岔,說書人還欲繼續(xù),雙目卻忽然被那女子窈窕的身段勾了去,一時間,堂中男客的眼睛已全部長在了她身上。但見這女子解劍,叫茶,抿了一口,又捋了捋散落的鬢發(fā),即令戴著面紗,那一舉一動也都自成風(fēng)情。說書人到底記掛自己的生意,清咳兩聲,繼續(xù)講起了那少女的故事。然而一堂賓客的目光,卻再也沒有回到他身上。顧懷幽靜靜喝著茶,她想,薛紅枝說得很對。只要她愿意,公子一定會對她神魂顛倒。可是她并不愿意。深夜,顧懷幽一身夜行衣,靜悄悄地伏在了御琴門的墻頭。院落里一池小荷已冒出尖尖角,幽明月色下氤氳出一片嬌嫩的香味。一個薄紗衫子水紅袖的少女百無聊賴地倚著欄桿逗弄著池里早已瞌睡的金魚,時而抬眼望一望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