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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她當(dāng)然也注意到了顧懷幽,目光掃向墻角時,便帶了一份冷冽的笑意。顧懷幽瞳孔微縮,便縱身躍入墻內(nèi)。☆、我有苦寒調(diào)五天前,蘇寂帶著來到御琴門。御琴門女主名叫曲宜修,人如其名,身段裊娜,溫柔和氣。但她自然也聽說過這蘇寂乃是滄海宮的叛徒,正猶疑著該不該得罪滄海宮,蘇寂將遞上了她眼前。曲宜修頓時變了神色,雙目都放出光來,“這是一本琴譜?!?/br>蘇寂淡淡道:“我知道這是琴譜。”曲宜修便捧起它往廳堂一側(cè)的琴臺而去,“這琴譜有何難解?我彈給你聽聽。”曲宜修坐在她的琴邊,長袖如籠著蘭花,照著琴譜,向弦上輕輕一拂——“錚”地一聲,弦斷。曲宜修面色微變,但也只是淡淡一笑,“是我大意了?!?/br>調(diào)好弦后,再度撫弦,這次,她按了三個音節(jié)。而后弦斷。曲宜修手覆弦上,捧起琴譜,又認(rèn)真地讀了一遍。最后,她很誠懇地對蘇寂道:“蘇姑娘可否在敝處暫住些時,小女子還需將這琴譜研究一二?!?/br>蘇寂道:“那是自然,但我每天將譜子拿給你看,你不能私藏、不能轉(zhuǎn)抄、不能借閱。”曲宜修一愣,她沒想到面前形同逃難的少女還有膽子與她談條件。好在這要求并不過分,她便答應(yīng)了。住在御琴門的五天,蘇寂從未感到如此地寂寞。曲宜修仍是彈不出那琴曲,但她說,這或是一本極高深的武功秘籍,只要能解開琴曲中那些破碎音節(jié)之間的銜接關(guān)鍵,便能理解這本琴譜的真意。她也說,如果連她都解不開,那這世上恐怕便無人能解了。蘇寂看著這蓮花小池,隱隱月色脈脈流動于蓮葉之間,她根本不在意那什么武功秘籍,她在意的是和尚已經(jīng)五天沒有露面了。他或許是真的生氣了,從此以后再也不會與她相見了。年幼時的記憶早已淡去,只剩下一個模糊的名姓。她記得一個叫蕭遺的哥哥,爹娘說他們與蕭家指腹為婚,待她長至十五歲便要嫁給蕭遺哥哥。她還記得那一年蕭遺哥哥十二歲,她從大人身后偷偷望過去,只覺得他真好看,眼睛沉默而清亮地流動著,仿佛裝載了天上的銀河。她記得娘親逗他說:“小子,想不想娶我家采蕭?”他很神氣地回答:“想!”又頓了頓,“她——她有燕姨這么好看么?”滿堂哄笑聲中,蕭遺哥哥向她望來。她便不由得又往娘親身后縮。娘親卻抱起了她,對她低笑道:“采蕭,你親哥哥從小就被送去靈山派習(xí)武,可讓爹娘煩死了。我家采蕭沒個伴怎么行?你想不想要蕭遺哥哥陪你?”她很是認(rèn)真地想了想,卻突然害羞起來,一個勁往娘親懷里鉆。娘親樂得笑了起來,“我家采蕭竟然知道怕羞了!”又是好一陣哄笑,如潮水一波波碾磨過她記憶的沙灘。年幼時節(jié)的那些趣事,現(xiàn)在想來都好似蒙了一層灰色的霧氣,她已經(jīng)不再能隨著記憶里的那些人一同會心而笑。她已經(jīng)不再能明白他們?yōu)楹味Α?/br>就在那次拜訪蕭家之后不久,爹娘又出了遠(yuǎn)門。這一次,他們再也沒有回來。府中的下人們好像聽說了什么,都開始躁動起來,許多向賬房請辭而去。爺爺奶奶皺起了眉頭,姑姑過來陪著爺爺奶奶,卻整日里只是哭。她不知道他們在傷心些什么,直到有一日,奶媽素娘來找她。“小姐,跟素mama走吧!”素娘嘆氣道,“蘇家已經(jīng)完了,素mama帶你去靈山派找你哥哥好不好?”她那一瞬間竟沒反應(yīng)過來,自己還有一個在靈山派清修的親哥哥。她差一點(diǎn)就跟著素娘走出了門。一個少年忽然攔在了她們二人的面前。那個時候,柳拂衣才十五歲。他玉樹臨風(fēng)地在門前一站,英姿朗然,發(fā)如流泉,人如碧樹,容顏宛如冰雪,神色極是溫柔。但他的動作卻毫不溫柔。他一個手刀便將素娘劈昏了過去,而后抱起她,施展輕功飛離了蘇府。那是她第一次見他出手。并不是什么了不得的殺招,江湖上人人都會的手刀而已,他卻使得十分優(yōu)雅。優(yōu)雅而準(zhǔn)確。素娘也是有一點(diǎn)武學(xué)根基的,卻根本來不及反應(yīng)就昏了過去。至于他的輕功……袍袖皆展,目光凝定,五歲的采蕭怔怔然望著他秀麗的側(cè)臉,竟然忘了哭。蘇寂不知道自己想了多久,一身黑衣的女子已立在了她的面前。“你……”蘇寂看了她一眼,搖了搖頭,“公子既派你前來,此事當(dāng)與我無關(guān)?!?/br>顧懷幽走到她身邊,也如她一樣倚著欄桿看向這一片池塘,“為何?”她的話音很淡,毫無特色,卻能讓人記住——或許是因?yàn)樗桥c話音一樣淡漠的神情。“公子總舍不得你死?!碧K寂很自然地回答,“公子心里,你是第一位,我是第二位,趙無謀是第三位。所以現(xiàn)在,只有你還能留在他身邊?!?/br>“是么。”顧懷幽仍只是淡淡地應(yīng)了一句。“讓我猜猜,”蘇寂對著虛空微微一笑,“年前才殺了飛鏡仙宮少宮主,現(xiàn)在,莫非又有人要買曲宜修的人頭?”顧懷幽安靜地道:“不是她一個,是她全家?!?/br>蘇寂默了默,“曲宜修不能死。我尚有求于她?!?/br>顧懷幽輕聲道:“想與我做交易么?我保曲宜修不死,而你需保御琴門其他人必死?!?/br>蘇寂怔了一怔。那一刻,她腦海里卻無端浮起和尚的眉眼,他曾經(jīng)很認(rèn)真地與她說:“姑娘不必害怕,貧僧必能救你出苦海?!?/br>可是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放棄她了。“好?!彼f,嘴角勾起一抹笑,便如天邊斜斜冷月。御琴門弟子眾多,亦有三五高手,單憑蘇寂顧懷幽兩人和宮里幾個幫手,并不見得能全身而退。但是這等滅門大案,蘇寂過去也做過四五起了,做殺手的成敗,有時候跟武功高低并沒有太大關(guān)系。殺手需要智計(jì),需要警覺,需要耐心,需要?dú)埲蹋枰麛?。武功,或許只能排在第六。顧懷幽走了,蘇寂又在蓮池邊站了一會,便往自己房間走去。曲宜修卻已站在了她的房門前。“蘇姑娘夤夜不寐,倒是好興致?!鼻诵扌Φ馈?/br>她今年已二十歲,十三歲時與江南宋家訂了親,但因后來江南四大世家接連出事,聲威已墜,她父母便始終不提這親事,宋家無奈,自也帶著世家大族的傲氣,也不開口。如此便蹉跎到了今日,曲宜修父母過世,她二十歲了,未婚夫還未來迎她過門。也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