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fā)明顯。

    而眼底是陰郁的化不開的稠墨，狂風(fēng)暴雨，海浪滔天。

    看的阿呆心驚rou跳。

    周遡看了眼面前頂著一頭鳥窩的阿呆。

    他看了她很久，眼神陰翳，卻不說話。

    阿呆被周遡盯得心里發(fā)麻，她覺得，他在看她，卻又仿佛穿過她，在看另外的人。

    她只能安慰自己，也許是她多想。

    只是周遡這大半夜的，難道有夢游這個??？

    那等明兒早上天亮了，她可要和他說說。

    沒過多久，周遡終于張口。

    只是周遡開口問阿呆的第一個問題，便直接讓阿呆恨不得尖叫出來。

    周遡指著門口空蕩蕩的地板，嗓子啞的嚇人：“你能看見站在那兒的人嗎？”

    站、站在那兒的人？

    阿呆看了眼周遡背后他指的地方。

    那是房間的門口。

    空空蕩蕩的，什么也沒有。

    門半開著，燈光大亮，房間里靜謐的落針可聞。

    這時候阿呆恨不得大聲背誦八榮八恥保平安。

    周遡只稍一眼，便看見了阿呆眼里的答案。

    沒有人可以看見。

    只有他。

    這個病癥又找上他了。

    那些幻象。

    “哪里、哪里有人？”阿呆尬笑，試圖緩解氣氛，“周先生，是您太累了，看錯了吧？”

    這話一說出口，周遡的臉色變得更加的深沉。

    他像是蟄伏在黑夜里的餓狼，只有那雙眼，亮的逼仄。

    他死死的盯著門口，不說話。

    就連平日里反應(yīng)慢了半拍的阿呆，也看出了周遡的異樣。

    他……難道可以看見她看不見的“東西”？

    阿呆有點害怕。

    但是她還是強(qiáng)忍著心頭的恐怖，試圖安撫周遡，“周先生，那些都是假象，是你最近太累了?！?/br>
    她看著他眼下的青烏，又想到他長久失眠的困頓。

    難道這就是他……一直無法入睡的原因？

    那些所謂……看不見的東西？

    她心中劃過一絲不忍。

    阿呆嘴拙，她不知道周遡眼里究竟看見了什么，但是她想著，也許他只是太累，需要休息。

    她不會安慰，只懂得拍拍自己身邊空著的床位，“周先生，要不你躺下，我給你揉一揉太陽xue?！?/br>
    周遡垂下眼皮，終于出聲了，“你不害怕？”

    即使她看不見。

    這個病癥，是在很小的時候出現(xiàn)過幾次。

    起初他沒有在意。

    只是周家?guī)麄兊呐畟驎X得奇怪。

    到了后來，經(jīng)歷過他弟弟……的事情。

    這個病癥才徹底暴露了出來。

    他吃過藥，看過病，找過心理醫(yī)生。

    卻還是日日夜夜的失眠。

    即使入睡了，也多夢。

    有時候累狠了。

    則會出現(xiàn)幻象與現(xiàn)實的交替。

    他吃不準(zhǔn)。

    究竟哪個才是真實。

    今晚則是個意外。

    一般他只會藏在自己心底。

    而今天晚上他遇見的……

    是他曾熟悉無比的一張臉。

    因此他才會如此的失控。

    想要找人求證。

    只是現(xiàn)實再次讓他的希望落空。

    阿呆遲疑了一會兒，最終誠實的搖了搖頭。

    “我不害怕?！?/br>
    她說。

    周遡似乎慢慢地從剛剛的癔癥中蘇醒，他淡淡的說：“騙人?！?/br>
    沒有人能不怕發(fā)病時候的他。

    阿呆卻堅定的搖頭，她試圖伸手，握住周遡冰冷的手掌：“阿呆沒有騙人。”

    “周先生，你只是太累了?！?/br>
    “睡一覺就好了。”

    這世界從無鬼神，她從前不信，以后也不。

    一切不過是人心生幻。

    周遡任由她拉著躺下。

    他抬手遮蔽住自己的雙眼，似乎只有這樣，他才能擋住他不愿看到的一切。

    他需要花很多的力氣，去分辨真實與虛妄。

    阿呆起身先關(guān)上了門，又緊閉了窗，然后調(diào)暗了房間里的燈光。

    房間里的熏香點的是青檸羅勒與柑橘。

    阿呆跪坐在周遡的身邊。

    她的指尖微涼，她耐心的搓熱后，才撫上周遡有些腫脹的額角。

    她的動作格外的輕柔，帶著舒緩的節(jié)奏。

    周遡難得的有說話的欲.望。

    他問阿呆：“你出國多久了?！?/br>
    “兩年了?！?/br>
    “沒回去過？”

    “沒有?！?/br>
    “一直呆在多倫多？”

    “剛來的時候在溫哥華也待過?！?/br>
    “那為什么來這兒?！?/br>
    “來多倫多？還是出國？”阿呆沒搞清楚。

    “來多倫多?！?/br>
    “哦，這兒能賺的更多，”畢竟溫哥華的經(jīng)濟(jì)比多倫多還是要略遜色點。

    加拿大的東部和西部與美國差不多。

    東部金融中心，西部娛樂和旅游。

    而她想要掙錢，自然往人多的地兒鉆。

    畢竟生活從未給過她太多選擇的余地。

    “你以后想干什么，”難得的，周遡對她的事兒感興趣，“準(zhǔn)備一輩子都在這兒黑著？”

    阿呆黑戶的身份周遡是知道的，若她想要拿到楓葉卡，除了和人結(jié)婚，似乎無路可走。

    阿呆默了默。

    她不想結(jié)婚，“我想要念書?！?/br>
    若攢了足夠的錢，meimei的病也不用她負(fù)擔(dān)了，阿呆想要回學(xué)校念書。

    這輩子，她吃夠了沒有文化的苦楚。

    因此她想要念書，哪怕是讀個college*的文憑也好。

    “念書？”這倒是讓周遡詫異，沒想到這呆子三番五次的給他意外，“你想念什么。”

    對于念什么專業(yè)，阿呆并不知道。

    她從未想過。

    她垂著頭喃喃自語：“我也不知道……”

    連念書上學(xué)這樣的念頭，對于現(xiàn)在茍活在溫飽線上下的她而言，都是妄想。

    “那就慢慢想，”周遡說的云淡風(fēng)輕，“總有一天你會知道自己喜歡什么的?！?/br>
    那你喜歡什么呢，阿呆脫口而出的想要問道。

    但是她看見他緊鎖著的眉頭，話又咽了回去。

    阿呆不知他在煩惱著什么。

    她想他擁有了那么多，房子，車子，女人，朋友，可是為什么他還是不開心。

    是因為擁有的這些，都是他不喜歡的嗎？

    她不知道，也無從問起。

    他有一搭沒一搭的和阿呆聊著天，他從與她的對話中，便能窺見她生活的酸楚。

    直到阿呆的指尖開始酸澀了，周遡才勉強(qiáng)有了睡意。

    “……是啊，每隔一個月都要匯錢回去的，手續(xù)費(fèi)大概要50加，還只收現(xiàn)金。我沒有合法身份，所以開不了戶，只能走私人的換匯。”

    這些事兒她從未和任何人提起過，mama不曾，阿妹更沒提起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