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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在屋里看書,那間屋子幾乎成了師父的書房。 書架占滿了兩大面墻,書又占滿了書架上每個空位。師父倒是沒有禁止他翻書,只是那密密麻麻的字看得他腦殼疼,才看一會,放下書,眼前都是蜂蜜在打轉(zhuǎn)。 書里的插圖還算有趣,一個小人身上插滿了針。他一面看著都疼,一面又津津有味地循著那針眼的位置找xue位。 只不過爾冬終究不是讀書的料,他也不知道師父怎能一看就是一兩個時辰。 對他而言,看書還不如去后院的小溪里撈蝦米,雖然溪里的蝦米已經(jīng)被他撈光了。 “師父!” 男人放下書,似乎不耐爾冬叫魂似的聲音,面如寒冰。 “弄完了,這次比上次快多了吧。” 師父又拿起他的書,連個眼神都懶得給予。 爾冬早就習(xí)慣了男人的冷漠,他自顧自地搬了個板凳坐下,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男人看。無論看了多久,他還是覺得師父長得好。 其實(shí)自打他有了記憶起,爾冬沒見過幾個人,可他對人世的了解雖然不多但也不少,有時他自己也驚奇那些認(rèn)知是怎么來的。 思來想去得不到答案,只能歸結(jié)為是上輩子留下的。 男人被他熾熱的目光鬧得心頭煩亂,問:“要什么?” 爾冬聽了后,頓時眉開眼笑。這法子是他剛發(fā)現(xiàn)的,但很是見效。 師父不愿給些賞賜,他便蹲在師父面前,可憐兮兮地看著男人。 那雙幼犬似的眼睛太具有欺騙性。男人被他盯著煩了,終于問他要什么獎賞。 “上次那家的豆糕,用荷葉包的那家,”爾冬笑得見牙不見眼,說話跟倒豆子似的一串接一串,“用油紙包的那家太難吃了,也不怕被人……” “住嘴,”師父捏了捏眉心,朝爾冬揮揮手,示意他趕緊出去。 爾冬達(dá)到目標(biāo),一溜煙出了屋。 男人再次抬頭時,已見不著少年的影子。爾冬從未下過山,但師父不同。枕寒山偶爾會去茂村置辦貨物,一天來回。 爾冬心心念念的豆糕,終于在暮時,霞光四散之際,到了手中。他捧著點(diǎn)心,鼻尖縈繞著綠豆的香甜,夾雜著荷葉的芳香。 掀開荷葉,淺綠色的糕點(diǎn)制成五瓣花的模樣,整整齊齊地碼著,每一塊都是完整的。 豆糕經(jīng)不起顛簸,師父定是留了心,將糕點(diǎn)放在置辦的貨物上面,易碎的豆糕才能保持原樣。 爾冬食指大動,卻不著急地塞一塊進(jìn)嘴里。他興沖沖地跑到男人面前,舉著糕點(diǎn),“今天的豆糕特別香。” 枕寒山循聲抬起頭。 少年奪門而入,身姿甫定,蒼白的面色浮著一層淺薄的紅暈。 “自己吃去?!?/br> 爾冬笑道:“吃一塊嘛,我可做不出這么香甜的點(diǎn)心。” 枕寒山被他鬧得不自在,任由著爾冬捻起一小塊點(diǎn)心遞過來。爾冬認(rèn)真地選了一塊花型最標(biāo)致的豆糕,小心翼翼地放到男人的嘴邊。 渣滓被他的掌心托住,沒有半點(diǎn)落在男人青色的長衫上。 眼見師父并沒有嫌棄自己的行為,爾冬笑著塞了幾塊點(diǎn)心到自己嘴里,臉腮的一側(cè)頓時鼓起一個小包。 一小包豆糕讓爾冬做了個香甜的夢,夜里的山風(fēng)似乎都是綠豆和荷葉的香味。 但爾冬沒敢告訴男人,他最想要的不是香甜的糕點(diǎn),而是下山去瞧一瞧外面的世界。 爾冬不知道為什么師父不讓他下山,他滿腹疑惑,又不敢去問師父,因?yàn)橐坏┥婕按祟悊栴},師父的臉變得和冬季枯葉一樣覆了層薄冰。 他只好對著桃花樹自言自語,說著說著竟不免幻想山下的景象。 爾冬未料到,他這個看似無法完成的愿望實(shí)現(xiàn)得這般迅速。 枕寒山靜坐在椅子上,一言不發(fā)。 爾冬低垂著頭,心中忐忑,究竟是什么時候不小心犯了錯事。他每每犯錯,師父定是這種模樣,面無表情,冰淬過的眼神落在自己身上。 難道是前天,他挖蚯蚓的時候,一不順手拔了幾根藥苗,被師父發(fā)覺了?可他明明埋回去了,還特地踩了踩土,可結(jié)實(shí)了,一點(diǎn)動過的痕跡都沒有。 又難道是因?yàn)樽蛉账悼沉烁褡??可烤過的竹子已經(jīng)埋在后院的土里,難不成還能生根發(fā)芽被人發(fā)現(xiàn)? 爾冬心虛地抬起頭瞄了師父兩眼。 “年關(guān)將至,你同我去趟茂村?!?/br> 爾冬愣了愣,說:“要下山?。肯铝搜?,山路滑,行路肯定不方便?!彼f到一半,兀然愣住,半晌才開口道:“我也去?” “是,”男人臉色如常。 爾冬渾身僵滯,“不是、不讓我下山嗎?” 枕寒山竟露出淺淡的微笑,“不想去?” 爾冬當(dāng)即否認(rèn),可師父的態(tài)度又讓他摸不著頭腦。 一直以來,師父與他共同守著山腰的小院。月初或月旬,師父會下山置購些日常所需,但他仍舊只能守著院子。 “既然想去,你先把從書架上偷拿走的東西還回來,”枕寒山冰冷地說。 爾冬被他的視線盯著無法呼吸,垂頭道:“師父,您不是知道,我不看書的。” “四方志?!?/br> 爾冬聽罷,蒼白的臉色更是毫無血色。他確實(shí)藏了本書。 那是唯一一本不會讓爾冬頭疼的書,其中記載了四方地理風(fēng)俗,千年冰封的北域、鮫人泣珠的南海以及萬鳥之巢都廣。 雖然有后人在書上旁注,多數(shù)只是先人的臆想,但爾冬還是情不自禁地去想千里之外的湖光山色。 “爾冬,你問過我,為何不許你接觸山外之物,”枕寒山低聲說:“疆域之大,西有都廣,東有斜溪。但是,從這腳下,最多到茂村,就已經(jīng)是你的全部。” 師父的聲音太冷,爾冬不由發(fā)顫,抿著發(fā)白的嘴唇,過了許久才問理由。 “問命吧?!?/br> 枕寒山站起身,空留爾冬一人在屋內(nèi)。 作者有話說: 2 雪停的那天,爾冬去了茂村。他好奇地打探茂村的一切。 鱗次櫛比的屋舍,主道上行人如織,四處可見攤販?zhǔn)刂浳镔u力吆喝。 “賣南海珍珠!” 爾冬探頭探腦地去看匣子里閃著光澤的珠子,卻被鋪?zhàn)拥闹魅藫踝∫暰€,“走開走開,我這可是價值不菲的珍珠,買不起的別擋路。” 爾冬嚇了一跳,連忙鉆回枕寒山身后,只探出半個腦袋看鋪?zhàn)又魅恕?/br> 一個衣著光鮮的女人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