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鞠了一躬，輕飄飄地退到涂盛北的身后。整套動作既流暢又……木訥。就好像進來的只是一個空殼子，內(nèi)芯不知道丟到哪里去了。

凌冬至這一次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什么好了。他對涂小北的感情其實挺復(fù)雜的，凌冬至從小是在被周圍的人夸贊的氛圍里長大，前半生的經(jīng)歷中最尖銳的嘲諷、最惡毒的挖苦都是從他這里得到的，但凌冬至心里很清楚，那一下最沉重的打擊，并不是來自這個人。

反感、厭惡、甚至還有點兒鄙視，在面對涂小北的時候，這些情緒凌冬至都無法否認(rèn)。但他覺得自己并不恨他。尤其看見這個人像木偶一樣站在自己面前，面無表情，眼神空洞，他甚至覺得會有那么一點兒可憐他?？匆娝@個樣子，凌冬至?xí)滩蛔栕约海喝绻?dāng)初鄭辭選擇了自己，那么幾年過去，他會不會拋下自己再掉頭去找涂小北？如果這種事真的發(fā)生，自己又會變成什么樣子？

見涂盛北還在等著他做出反應(yīng)，凌冬至很有些無奈地聳了聳肩，“好吧，就算他道過謙了。不過其余兩個條件，不許再打折扣了。”凌冬至心里暗暗盤算，一定要提前給愛之家的負(fù)責(zé)人陳林夏打個電話，讓他到時候把最臟最累的活兒安排給涂小北去做，而且還要好好看著他，不許他偷懶。

涂盛北抿嘴一笑，表情居然顯得挺溫和，“你放心。”

49、喵喵喵...

莊洲推開門,一眼就看見陽臺上的幾個小腦袋一起轉(zhuǎn)了過來。他認(rèn)得那只斷了一截尾巴的灰貓叫做小灰,偷表的那只虎斑紋的土貓叫小樣兒,還有一只棕色毛皮的貍貓叫西崽,除了這三位冬至家里的?？停€有兩只瘦瘦的淡綠色眼睛的白貓,莊洲以前從來沒見過。

莊洲換了鞋，提著飯盒朝著陽臺走過去,幾只小貓眼睛瞪得溜圓，十分警覺地看著他的動作。

莊洲沖著它們揚了揚手里的飯盒，“冬至生病了,在醫(yī)院里。他怕你們挨餓，讓我回來給你們帶點兒吃的?！?/br>
飯盒還沒打開，但是鼻子靈敏的貓貓們已經(jīng)聞到了熟悉的魚香味。這一定是冬至的mama炸的小黃魚。凌冬至的手藝都是跟他mama學(xué)的，但水平明顯還差了一大截。這一點沒有誰比貓貓們更有發(fā)言權(quán)了。

貓貓們看上去還是很警覺，但是沒有誰繼續(xù)往后躲了。莊洲滿意地點頭，拉開陽臺的門，把飯盒里的炸小魚倒進貓食盆里。貓貓們在散發(fā)著誘惑氣息的食物面前依然充滿警覺，直到莊洲退出了陽臺，它們才湊過去開始吃晚飯，一邊吃一邊還時不時瞄兩眼客廳，看看這個給它們送飯來的家伙到底在干什么。

莊洲簡單地搞了一下衛(wèi)生，把冰箱里容易壞的東西收拾出來，等下拿出去扔掉，又給凌冬至收拾出幾件換洗衣服，連同枕頭邊的兩本書一起裝進旅行提包里出了門。這邊房門一關(guān)上，陽臺上的幾只小貓就順著陽臺上的窗戶縫隙魚貫而出。等莊洲扔完垃圾繞到自己停車的地方時，小灰、西崽和小偷貓小樣兒已經(jīng)趴在他的車蓋上等著他了。三雙圓溜溜的貓眼一起看著他，閃啊閃的，就差把“帶我走吧”幾個大字頂在腦門上了。

莊洲，“……”

小灰是幾只貓里面年紀(jì)最大的，這種情況自然要靠它來出頭，它略有些不安地晃了晃尾巴，沖著莊洲喵喵喵地叫了幾聲。

莊洲覺得凌冬至的毛病一定是會傳染的，一定是的。因為他居然覺得自己瞬間就領(lǐng)會了這只灰貓的意思！他飛快地左右看了看，見附近沒有人，便壓低了聲音問道：“你們是想跟著我去看冬至？”

三只小貓一起喵喵叫了起來。

莊洲頓覺無力。這喵喵喵的到底是個神馬意思？！

“好吧，”莊洲嘆了口氣，繞到副駕一側(cè)拉開車門，“真想去看冬至的就上車。不許在車上上廁所，不許抓撓坐墊，不許在車上亂竄?！?/br>
三只小貓就像聽懂他的話似的，一個挨一個地跳上車，擠在一起窩在腳墊上。

莊洲有種騎虎難下的感覺，他也不知道自己剛才怎么會做出給貓拉開車門這種……很神經(jīng)質(zhì)的舉動。這或許真是受了凌冬至的潛移默化，因為那個人就總是擺著一副自然到不行的姿態(tài)跟貓貓狗狗們相處。但他更沒想到貓貓們居然就這么上車了。

而且還是排著隊上車了……

莊洲跟它們大眼瞪小眼地對視了一會兒，認(rèn)命地關(guān)上了車門。話說他以前怎么從來不知道貓貓狗狗都這么通人性呢？說什么話它們都能聽懂……是他以前遇到的貓貓狗狗們智商沒有達到這個高度，還是它們都在特意裝傻？

這是一種令人不安的臆測，深想下去會不可避免地涉及某些很神秘的領(lǐng)域。

莊洲竭力不去想這些讓他感到不安的東西。為了轉(zhuǎn)移注意力，他一路上絮絮叨叨說了不少醫(yī)院的規(guī)定，也不知道幾個小家伙到底聽懂了沒有。莊洲有點兒擔(dān)心要怎么把幾只貓帶進病房，結(jié)果到站之后，他剛把車門打開，三只小貓就飛竄下車，一眨眼就沒影兒了。

莊洲，“……”

果然還是他會錯意了么？！

看來精神病也不是人人都能當(dāng)?shù)摹?/br>
莊洲不死心地在醫(yī)院里前前后后繞了兩圈，專門在樹后草叢里翻找，到底也沒找到那三只小東西。這才灰心喪氣地往病房走。他決定把這一段小插曲瞞過凌冬至，否則真像和清說的那樣，讓凌冬至誤會他是想跟動物們通靈啊什么的，多丟臉。

莊洲盤算的好好的，結(jié)果一推開病房的門，又傻眼了。

他給凌冬至定的單人病房帶一個小陽臺，此時此刻，凌冬至一手端著飯盒，一手拿著筷子，正蹲在陽臺上往一個一次性的盤子里撥拉他的午飯。盤子旁邊蹲著三只十分眼熟的、毛茸茸的小動物。一只灰色、一只棕色還有一只是長著虎斑紋的橙黃色。聽見門響，三雙藍的、綠的眼睛一起看了過來。不知是不是莊洲的錯覺，他覺得自己甚至從這三雙貓眼里看到了一絲絲高高在上的……不屑。

所以說真相是他先被耍，然后又被鄙視了么？！

莊洲暗暗磨牙。雖然喵喵喵這種外語他沒學(xué)過，既不會聽也不會說，但這幫小家伙好歹搭了他一趟順風(fēng)車，下了車總該有點兒表示吧。居然這么利落地甩下他跑來找凌冬至獻媚，這還真是……用過就扔啊。

凌冬至轉(zhuǎn)過頭沖著他燦然一笑，“回來了，真沒想到你能把它們也帶來?！?/br>
莊洲僵硬地擠出一個微笑，“小意思?！?/br>
凌冬至往盤子里撥拉了幾塊牛rou，“我媽今天燉的牛rou可好吃了，給你也留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