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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各思想時,“吱呀”一聲,房門被人推開,班始一步一步地從屋外走了進(jìn)來。他身穿一件深碧色的長袍,臉上此刻盡是寒霜,怒火從一雙湛然有神的眼眸里直直射出。梁玨恨不得自己立刻變作一個隱形人,別讓班始看到,但見他手中并無兵器,心中總算稍稍安定了些。劉賢見班始如此模樣,非但不心虛,臉上反而露出了譏諷的笑容:“真是稀客呀,往日想請中候都請不來,今日怎么不請自來了?”班始的目光卻并未落在劉賢或梁玨身上,他將室內(nèi)擺投細(xì)看了一遍。只見自己素來珍愛的那架兩扇墨書屏風(fēng)被隨意地推倒在一邊,取而代之的是一扇俗艷的蝶戀花彩屏;以往自己常用的青瓷茶碾、茶杯與瓜棱洗口執(zhí)壺被掃在案幾的一邊;最要命的是,那幅原本掛在墻上的由祖父親筆所寫的橫卷此刻竟不翼而飛……班始強(qiáng)抑怒火,立于房間中央,冷冷地問:“陰城,你在掬芳閣亂來也就罷了,為何要跑到我的書齋里胡作非為?”漪蘭齋本是班始的書齋,只是近年來他多在另一處寬弘樓,漪蘭齋便來得少了,但里面的陳設(shè)一直維持原狀,不想今日卻被劉賢用來寵幸阿六。梁玨深感震驚:原來這里竟是班始的書齋!陰城公主還真夠白癡,竟然跑到自己丈夫的書齋里亂搞,不管是哪個男人都不能忍吧?劉賢卻無半點愧色,她冷笑道:“你的書齋?整座苑子都是我的,我愛在哪里玩樂便在哪里玩樂,干你什么事?”這話真是特別傷男人的自尊。班始的臉色變得鐵青,梁玨心中暗暗叫苦:劉賢不但白癡,而且蠻橫,眼看班始就要被她激怒,自己也會受累。他正想說幾句緩和氣氛的話,花姆從門外搶進(jìn)來,一手撫著自己的胖腰嘶嘶呼痛:“郎主,我都說公主已經(jīng)歇下了,您還硬要進(jìn)來……”她說話時語調(diào)高高吊起,陰陽怪氣得很。蠢貨!沒看見班始已經(jīng)快要到爆發(fā)的邊緣了嗎?梁玨氣得想抄東西塞進(jìn)花老姆的口中,這肥婦大概是一心想討好陰城公主,竟不把班始放在眼里,說話不分尊卑。班始沒有理她,冰冷的眼神緊緊地盯著劉賢問道:“我祖父親筆所書的那幅橫卷哪里去了?”劉賢冷笑答道:“燒了!”她甫進(jìn)漪蘭齋見到掛于墻上的班超的親筆橫卷,不知怎地一陣無名火起,便吩咐青蘿將其取下燒掉。班始眼神一凝,輕聲問道:“你竟把它燒了?”梁玨暗叫不好,看樣子他的怒氣已快到無法控制的地步了,也許下一秒便會爆發(fā)。劉賢還未說話,班始身后的花姆便又搶著大聲說道:“郎主,您都已經(jīng)好久不來漪蘭齋了,又沒說要取回這里的物事,公主處理一番也是應(yīng)當(dāng)……”她正說得興起,突覺眼前一花,似乎有一件什么物事仰面飛來,擊中自己的嘴,一陣火辣辣的痛,下一刻,口中便覺一陣腥甜。她怔怔地抬起手抹了抹嘴,竟摸到滿手鮮血,兩顆牙齒也隨之脫落,跌在地上,旁邊是一方摔成兩半的酒壺。若不是場合不對,梁玨一定會大聲叫好,他看得明白,班始從案幾隨手撈起酒壺,然后看也不看便將其往后用力擲出,那一下如行云流水,瀟灑得很。花姆呆了一瞬,其后才反應(yīng)過來,駭?shù)么蠼小?/br>她殺雞般叫得又尖又利,在那一瞬間梁玨甚至覺得自己的耳膜都要破了,連忙掩住雙耳。劉賢氣得胸脯不斷起伏,突然從榻上站起身,快步走到墻邊,伸手將懸在墻上的一把劍取了下來,將其拋到班始腳下,然后返回到榻上坐下,冷笑道:“打人算什么好漢?有本事你便殺了她!”花姆先是一怔,看了看劉賢的臉色,明白了她在說反話,于是上前撿起劍,大聲對班始說:“郎主,婢子得罪了您,再也不想活了,您就殺了我吧!”她“啷”一聲拔劍出鞘,掉轉(zhuǎn)劍柄遞向班始,大有不接不行的意思,班始皺了皺眉,隨手接過了劍。花姆扯開自己的衣領(lǐng),伸著又粗又短的脖子,直往班始手中的長劍上湊,擺出任人屠戮的架勢,嘴角卻掛著嘲諷,一副有恃無恐的樣子。梁玨從劉賢取下劍那一刻開始心就跳得飛快,現(xiàn)下他的心都快跳出胸腔了,花姆這個愚蠢的女人,竟親手將劍送到了班始手中!他仿佛看到了隱在黑暗處的命運之神露出了猙獰的笑容。如今班始情緒不穩(wěn),并且手持長劍,若花姆與劉賢不斷撩撥,他會不會進(jìn)一步被激怒,然后大開殺戒?不對,班始性格沉穩(wěn),即便是親眼看見自己的妻子衣著不整地在書房內(nèi)與人廝混,他仍能保持鎮(zhèn)定,再說,他又不蠢,應(yīng)知殺公主會有何嚴(yán)重后果,怎會像浮生一度所說的那樣,先是在一怒之下欲殺“梁玨”,而后又因劉賢的阻擋而更加激憤,將她也殺掉?梁玨緊張地注視著眼前的局勢,腦子飛快地轉(zhuǎn)著。會不會是一場誤打誤撞發(fā)生的事故?這個愚蠢的花老姆不知因何緣由認(rèn)定班始不敢殺她,自己往劍邊湊,不慎弄傷了頸項;原先的那個“梁玨”很是膽小,見狀以為班始?xì)⑷肆?,尖叫著往門外奔逃,卻被班始抓??;劉賢以為班始要殺她心愛的六郎,便上前奪劍,混亂中長劍刺中了她自己……這很可能就是“班始?xì)⒐鳌钡恼嫦?,也有可能不是,但無論如何,當(dāng)務(wù)之急是先解決花姆這個攪事精,否則任由她胡搞下去,形勢只會越變越糟。這些念頭說起來繁雜,但實際上在梁玨的腦中一轉(zhuǎn)只需一瞬,他在傾刻之間便下了決定。“哎呀,刀劍無眼,要小心!”梁玨從榻上跳下來,慌慌張張地奔上前像要勸架,雙手使勁將花姆一推,把她推到一側(cè),正好倚在一根柱子前。花姆沒想到斜刺里會殺出個阿六,牛眼一瞪就想發(fā)作,梁玨早有準(zhǔn)備,雙手捧著她的頭大叫道:“哎呀,你的頭受了傷,這可怎生是好?!”一邊用自己的身子遮擋住身后劉賢的視線,一邊抓牢花姆的頭,使勁往她身后的柱子上一磕。一聲悶響后,不油不漆的木柱上暈開了一小灘血漬,花老姆兩眼翻白,身子軟倒在地,暈了過去。考驗演技的時候到了!在袍服袖子的遮掩下,梁玨狠狠地掐了自己的大腿一把,成功地逼出了淚花。“??!啊!怎,怎會如此不小心……”梁玨顫聲叫道,驚慌失措地轉(zhuǎn)身,對著劉賢喊:“公,公主,她,她自己撞到了頭,又,又出了血,好可怕……”燈光下,只見他的身子在微微發(fā)抖,一張俊臉發(fā)白,眼中泛著晶瑩的淚光,有如煙雨籠玉樹,別有一番美態(tài)。劉賢見自己心愛的玉人兒被嚇成這樣,當(dāng)真是又愛又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