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小時，唱了生日歌吹了蠟燭，陸沅還要趕作業(yè)，跟大家告辭：“那你們好好玩，我們下次再聊。”

    “陸沅哥哥等一下，”傅明灼說，“干個杯再走?！?/br>
    陸沅開了瓶紅酒，往高教杯里倒了小半杯，隔著千山萬水跟大家舉杯：“說實在的，我真的有點想你們?！?/br>
    干杯還是酒最有氛圍，尤其現(xiàn)在倪名決和林朝到了年紀，正兒八經(jīng)可以喝酒了，袁一概也自動將自己的年齡四舍五入歸入陳年范圍。

    看著倪名決給大家倒白葡萄酒，傅明灼眼珠子骨碌碌轉(zhuǎn)了一下：“那我……”

    四人異口同聲打斷她：“你不行?！?/br>
    傅明灼：“……”

    罷了，次數(shù)多了，她也習慣了，她書包里正好有一瓶雪碧，她拿倪名決的筷子啟了蓋子，然后為了儀式感，把雪碧倒進了高腳杯里，故作高雅地晃阿晃，乍一看，還挺像模像樣的。

    “你們是12年的白葡萄酒，我這一杯可是82年的雪碧?！?/br>
    倪名決眼見要倒最后一杯酒，酒瓶傾斜，酒液即將流入杯里，聽她如是說，他停下了，把酒杯遞過去：“拿給我也來一杯82年的雪碧?！?/br>
    五人干杯：“生日快樂?。　?/br>
    傅明灼還要補充祝福語：“恭喜陸沅哥哥被心儀的大學錄取，恭喜一概和林朝雙雙在本次月考中取得巨大進步，還恭喜倪名決考第一名，”她頓了頓，轉(zhuǎn)向倪名決，力破自己小肚雞腸的傳聞，下了狠手，“也恭喜傅明灼考第二名?！?/br>
    倪名決：“……”他總覺得自己聽出了咬牙切齒的意味。

    “干杯！”

    視頻通話結(jié)束，三人要回到自己的座位上去。

    傅明灼正想站起來，倪名決手撐到桌面上，攔下了她的去路：“坐我旁邊？”

    林朝一看形勢，馬上撇開視線，說：“一概，我想上廁所，你陪我去吧?！?/br>
    袁一概點頭如搗蒜：“好啊好啊。”

    然后這兩個性別不同的人勾肩搭背地一起走了。

    倪名決笑看他們一眼，視線落回傅明灼身上，他晃著酒杯里的澄凈液體，剛才干杯的時候他沒敢喝，總覺得這罐雪碧沒這么簡單。

    “傅明灼。”他叫她全名，代表著他很嚴肅。

    “干什么？”單獨跟他相處，傅明灼就沒有方才視頻的時候那么活潑了。

    “搶了你的第一，有沒有不高興？”

    傅明灼堅決不想給別人留下她很輸不起的印象，所以馬上變臉，露出一個真摯又無邪的笑容，矢口否認：“怎么會呢？你重新變成優(yōu)秀的人，我很高興?！?/br>
    “哦？”倪名決套話，“可這下你不是第一了，也無所謂嗎？”

    傅明灼繼續(xù)情真意切：“你考第一，我甚至比自己考第一還高興呢。”

    倪名決輕輕挑眉：“你這么無私？”

    “我就是有一點點好奇?！备得髯粕裆衩孛販惤鼇恚澳阕鞅琢藛?？”

    兩年不不學習，落下的不是只有課程進度，還有學習的感覺和習慣。

    學霸也只是人，不是神。

    嘉藍藏龍臥虎，不缺聰明人，一個墮落了兩年的人重新回到巔峰，談何容易。而且據(jù)她所知，倪名決在暑假期間并沒有認真趕進度，睡懶覺、上網(wǎng)吧、抽煙，除了作弊，她實在想不到他能考這個分數(shù)的第二個理由。

    經(jīng)過兩年的自我放縱，倪名決確實很難回到正軌。

    最開始是不想。

    然后傅行此約談了他。

    “從我15歲開始，照顧傅明灼就成為了我生活的重心，傅明灼長大這么大，我付出了無數(shù)的心血，時間、自由、夢想，我說這些不是想跟你訴說我有多偉大，而是想告訴你，我在傅明灼身上花下了難以計數(shù)的沉沒成本，這意味著我絕不可能前功盡棄看著我一手養(yǎng)大的小孩有任何一絲閃失受任何一絲委屈。我要她過得無憂無慮，平安順遂，她未來的夫婿，我只同意人中龍鳳。而你……”傅行此停頓一下，語氣里的冷漠足以與七月的太陽抗衡，“免談?！?/br>
    倪名決前16年生命，天之驕子，順風順水，活在所有人的稱贊中，接下去的兩年，他停止進步，放棄自我，為眾人所惋惜。但是他依然有出眾的外貌、優(yōu)渥的家世，比起這個世界上絕大多數(shù)的人，他仍然是妥妥的人生贏家，他活了18年，從來沒有一個人用那般鄙夷的眼神看過他，用刻薄的語言將他全盤否定。

    他承認自己被激怒，自尊心受挫，心亂如麻地回到家，想了很久，嘗試著撿起書本。

    然后他悲哀地發(fā)現(xiàn)，他看不進書了，他跟學習已經(jīng)形同陌路。

    之后的一個多星期里，他一直嘗試著重新?lián)炱饘W習，可他屢戰(zhàn)屢敗，那些字拆開來每一個他都看得懂，合在一起，他什么也不明白，像在看天書。

    這種打擊對他是很致命的，在此之前，他一直以為自己只是不想學，但凡他想學，他依然還是那個無往不勝的倪名決。

    可他錯了，靈氣是不會等人的，它會離去。

    這段日子灰得暗無天日，他發(fā)覺自己弄丟了自己，而且似乎找不回來了。

    他沒有勇氣去找傅明灼。

    然后是袁一概的生日，見到了連日不見的傅明灼，他一顆惴惴不安、失去自信的心，終于在那幾個小時里面，一點點、一點點地平靜下來。

    這樣樂觀開朗、每次考試都考第一、越長越漂亮的傅明灼，值得他力所能及內(nèi)最優(yōu)秀的自己，而不是一個破碎的、倒在泥地里不愿站起來的悲觀主義者。

    我想為了你，試著重新變成優(yōu)秀的人。

    當然，傅行此找他的這一段，他沒有告訴傅明灼。這是兩個男人之間不謀而合的默契。

    傅明灼聽完，半信半疑：“那你怎么不來參加補習班？”

    “補習班針對班里大部分人的進度，不適合我?！蹦呙麤Q說，“我需要有自己專門的規(guī)劃?！?/br>
    傅明灼還是不太相信他：“那我還看到你還抽著煙去網(wǎng)吧了呢?！?/br>
    倪名決言簡意賅：“我電腦連開了半個月宕機了，抽煙為了醒神?！?/br>
    “……”傅明灼開啟自言自語模式。

    “有話好好說，你這樣我怎么聽得清楚？”

    傅明灼還是嘀嘀咕咕。

    倪名決知道她的疑慮是什么，干脆自己主動說：“讀初中的時候，我自學過高中的課程，理科科目差不多都自學了個七八成吧，而且就算我上課不主動聽，但老師講的內(nèi)容還是會跑一些進我耳朵，所以這兩個月，我只需要把以前學過的內(nèi)容撿起來，就基本追上你們的進度了?！?/br>
    他說得云淡風輕，但事實哪有這么容易，這兩個月他幾乎把自己當成了學習機器，每一天都是筋疲力竭，榨干時間，恨不得一分鐘撕成兩分鐘來用。

    決定振作以后，他仍然很少找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