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睛,說道:“你還敢來笑話我們秦人,也不知是誰,因?yàn)橐粋€唐弋就七八日坐在城墻上發(fā)呆?!?/br> 說起唐弋,蔣泊寧面上淡淡笑意登時凝住,低下頭去,說:“弋師兄本名不叫唐弋,他叫蘇代,是蘇秦的族弟,你可知蘇秦?洛陽蘇秦?!?/br> 白起面容也漸漸嚴(yán)肅,點(diǎn)點(diǎn)頭道:“自然知道,蘇秦佩六國相印,大行合縱,阻撓我秦國東出,秦國無人不知無人不曉?!?/br> 蔣泊寧道:“正是?。√K代有這樣的一個族兄,現(xiàn)在又因?yàn)檐诤钆@樣仇恨秦國,我只怕,只怕……” 白起輕輕一笑,卻反問她:“那你又能如何呢?” 蔣泊寧一瞬啞口無言。 白起道:“巴蜀已平,苴侯女與蜀王的婚期已定,即便是蘇代,也尋不到蹤跡了。你又還能如何呢?這每一件事都非你我可以決定,更非你我可以使其轉(zhuǎn)寰。既然如此,便靜觀其變,便是蘇代能有蘇秦那樣的本事,讓六國聯(lián)合攻秦,上陣殺敵,也不需你一個女娃去?!?/br> 白起聲音沉沉,更有令人嘆服的堅定,叫蔣泊寧想起那日在巴子梁下,他也如此對她說的那一句——“你莫要怕,我在,便不會叫你給我陪葬。” 可這一回不一樣,蔣泊寧不擔(dān)心她自己,不過十天半月,她必能從張儀口中挖出鬼谷子的下落,尋路回家去。而蘇代,將會在數(shù)十年之后,用縱橫之術(shù),架上白起的咽喉。 蔣泊寧抬手灌了一口秦酒,熱辣辣的苦酒下肚,蔣泊寧咬牙對白起說:“我只怕我今日之失,會是明日之非。這‘非’帶來的禍害,不是落在我頭上,是落在旁人的頭上。” 白起定定看著蔣泊寧,冷笑道:“怎么,這次又先知到了什么?莫不是那蘇代以后會要了我的命?” 蔣泊寧醉意上頭,竟點(diǎn)頭吼道:“是,那蘇代以后會要了你的命!”蔣泊寧吼完,眼睛都紅了,一把將囊袋蓋上,丟到白起的懷中,仍發(fā)著莫名火,道,“倘若我那日不幫蘇代去救杜若,興許蜀王就能帶著杜若逃走,不必……” 白起沉聲打斷她的話,“蜀王帶著杜若逃走又如何?秦軍攻入成都城,也必然將苴侯女杜若救出來,便是我這個小小百夫長也知道,那道蜀王迎娶苴侯女的王書,早就在攻下葭萌之前便已經(jīng)從咸陽發(fā)出。此事早就定了,只要杜若活著,苴侯必定流放,苴侯女必定會嫁給公子通。” 白起嘆了口氣,看著蔣泊寧,伸手去將她眼角的眼淚抹去,難得軟下聲音來,道:“我說了,這與你無關(guān)?!庇种貜?fù)道:“便是他日蘇代真的殺了我,也與你無關(guān)?!?/br> 白起指腹粗糙,動作又笨拙,把蔣泊寧弄得眼睛癢癢,她揉揉眼睛,想要反駁他兩句,可白起都說到這個份上了,她腦子有些糊涂,臉也燙,只道:“我說不過你,連你這木頭也說不過了?!?/br> 白起用手背探了探蔣泊寧的臉頰,便知道她有些醉了,道:“好了,你也別多想了,莫要做你說的那個苦什么僧,明日才來的事情,便明日再去理會,何況蘇代如今還成不了什么氣候?!闭f著,白起站起身來,拉起蔣泊寧,道:“上來,我背你回去。” 蔣泊寧晃著腦袋順著白起的手臂爬到他的背上,垂下腦袋來貼著白起的肩頸,喃喃道:“你說的有道理,這不是我能左右的事情,只是,只是,我若再繼續(xù)在這兒呆著,還不知道會弄出什么事情來?!?/br> 白起伸手將那牛皮小囊袋掛回腰間,掂了掂背上的蔣泊寧,應(yīng)和她的話,只有一句沒一句地回道:“你不是先知嗎?怎么,先知也怕以后的事?” 蔣泊寧輕輕哼了一聲,“哪里有什么先知!傻木頭!” 白起問道:“那你怎么知道預(yù)知了地動?還說我日后會殺二十萬俘虜,又說那蘇代日后能殺了我?” 白起脊背寬厚而溫?zé)?,蔣泊寧伏在上頭昏昏欲睡,聲音含糊著道:“就是知道而已,已經(jīng)有的事情,不是先知,是后知了?!?/br> 白起也知蔣泊寧是真醉了,輕笑著說了句“不知所謂”,沉默了一會兒,卻問了蔣泊寧一句,“你呀,倒底是打哪兒來的,老是這樣瘋言瘋語的?!?/br> “哪兒?還能是哪兒?我家呀!”蔣泊寧伸著胳膊又往上蹭了蹭,說出一句,“哎呀,好想回家啊!” 蔣泊寧咕囔完,白起還想再問,卻只聽見背后呼吸聲沉重均勻,已經(jīng)是睡著了。 白起嘆了口氣,雙手托著蔣泊寧的大腿,將背上的她扶正了位置,朝著蜀王宮一步步將她給馱回去。 墨家子弟都住在蜀王宮里頭,為著那造橋建碼頭的事情奔走,日日進(jìn)進(jìn)出出的,白起剛背著蔣泊寧踏進(jìn)蜀王宮正門,便有個墨家的女弟子從后頭追了上來,瞧著白起背上的蔣泊寧,驚道:“呀!寧師妹這是怎么了?” 白起面上沒什么表情,聲音也冷,道:“無甚大礙,跟著我們喝了兩口勞軍酒,醉了?!?/br> 那女弟子手中還拿著一卷工圖,指了指蜀王宮西側(cè)的幾座宮殿,道:“我也正要去尋巨子,你將寧師妹交予我便可。” 白起放手,沖著女弟子指的宮殿抬了抬下巴,道:“勞你引路。” 女弟子見這人冰山一樣,也不敢再說什么,抱著羊皮卷軸工圖,引路往唐姑果的住處走去。 此刻唐姑果正坐在殿前,借著日頭看竹簡,見自家弟子領(lǐng)著白起進(jìn)來,心生疑惑,起身又見到了伏在白起背上的蔣泊寧,亦是一驚。 女弟子拱手行禮,道:“寧師妹混進(jìn)秦軍里頭喝了兩杯勞軍酒,不勝酒力醉了。巨子莫要擔(dān)心?!?/br> 唐姑果面色緩和,擺擺手道,“帶她去后面歇著吧,給她換了衣裳擦把臉,將圖放在此處便可?!?/br> 女弟子諾聲,放下了手中的羊皮卷軸,白起這才將背上的蔣泊寧放進(jìn),讓女弟子架著蔣泊寧往后頭走去。 唐姑果看著那兩人的背影,許久才回過頭來,卻瞧見這白起還杵在殿內(nèi)未走,問道:“可是找老朽有事?” 白起略拱了拱手,沉聲道:“敢問巨子可確切知曉泊寧的來歷?” 第18章 唐姑果渾身一顫,花白斑駁的眉毛一動,那雙眼睛炯炯盯著白起,仿佛要把那黑甲洞穿一般。 這秦國后生是知道了什么嗎?唐姑果心中疑惑,卻不敢貿(mào)貿(mào)然開口質(zhì)問,事關(guān)重大,眼前的白起雖說看來跟蔣泊寧親近,卻并不知根知底,倘若有一步閃失,還真不知道蔣泊寧會被如何處置。 唐姑果面色舒緩下來,一手抬起端在身前,一手貼在身后,笑道:“后生為何這樣問老朽?你可知泊寧是老朽的孫女?可是老朽與亡妻一手帶大的。” 白起面無表情,垂下眼去,拱在身前的手仍端著,微微又往下低了一些,道:“后生失言了。不過是看泊寧聰慧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