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榮諾的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嘹亮，她一身白衣衣袂飄飄，在晚風(fēng)里亦人亦鬼，亦鬼亦仙。村民看到眼前這死而復(fù)生的奇景，嚇得下巴都掉了，不知道是誰起了頭，大家開始驚呼起來：“是山神，是山神下凡了！”這么一喊，村民一個接著一個跪了下去，他們頭朝著地，蜷縮著身子，匍匐在榮諾的腳邊，好像一只一只低賤的螻蟻。

李玄和李修齊也跟著跪了下去，李修齊側(cè)臉看了李玄一眼，輕聲道：“殿下，您除了今日這一跪，不能再跪任何人了?！崩钚溃骸拔抑溃宋腋富誓负?，這天底下沒人能讓我下跪了。”

榮諾的聲音越來越大，漸漸的變得不想她了，似乎變成了另一個人，低沉沙啞，這個聲音在晚風(fēng)里響起：“安曲之江，亡命之水。安曲之江，亡命之水?！?/br>
李玄整個人呆住了，一旁的李修齊身子也是一怔，因為他們未曾讓榮諾說這一句話。

第24章

李玄覺得他們沒有時間了。安曲江的水一日比一日高漲，而他們還要開鑿一座山。

這座山山形奇特，北岸山上有神淵，淵北有白鹽崖，高達一千多丈，俯臨神淵。李玄也是聽胡大哥所說，說這山淵有神奇之處，傳說若天旱時在便在旱上焚燒樹木，然后將灰燼推到江中，弄臟江水便會下雨。除此之外，更有擊鼓求雨的習(xí)俗，據(jù)說這山里住著澤水之神，天旱時在江邊擊鼓定能應(yīng)驗，將會天降甘霖。

也正是由于這些傳說，村民對這座山心懷敬畏。昨日一事，一夜之間弄得人心惶惶，村民都覺得這是因為他們罪孽深重而要受到天神的責(zé)罰。而榮諾尚為清醒時所說的“開山救人”，更是讓村民奉為神諭，不再對李玄開山之計橫加阻攔。

李玄一個人坐在江邊，心里想著昨日的事兒，榮諾昨日藥效過后在眾目睽睽之下演了一場死而復(fù)生，她起身后先是說了李修齊交待的話：“開山救人”，可一說完便失去了知覺，不知道后來發(fā)生了什么，更不知道她說了“安曲之江，亡命之水。”這般話語。

正想著，胡大哥走了過來，李玄一見他臉上火紅的傷疤，一下子記起來胡嫂子曾托他交給胡大哥療傷的藥，便忙將那瓷瓶從懷里掏了出來。胡大咧嘴一笑，道：“這是什么玩意，怪好聞的，我哪用搽這么個玩意?！?/br>
李玄便道：“胡大哥，這可是胡嫂子托我給你捎帶的。她說好幾日沒見著你，胡大哥你也真是的，前些日子堤上哪有什么事？怎么都沒和嫂子見一面呢？”

胡大眼眸一沉，一手撫上半邊臉，道：“她，她倒是有心……”

李玄一見胡大這樣子，心里也猜到了一二，便道：“胡大哥，可是你自個兒跟我說的，你說，男子漢大丈夫，靠的是本事，靠的是魄力，何以在意這副皮相？我看胡嫂子可是半點沒介意，胡大哥這么一躲閃，倒是把自己顯得小家子氣了?！崩钚D了頓，又道：“我倒是挺羨慕胡大哥你的，這做夫妻，靠的是三輩子的緣份，兩人的名字要一起寫在這姻緣石上，兩個人的指頭要月老用紅線牽著，這么才能算數(shù)。所以胡大哥是有好福氣才能得此良緣，要知道，這是多少人怎么想都想不來的?！?/br>
胡大聽了，將手里的瓷瓶輕輕一攥，道：“小兄弟也是會有這福氣的?！崩钚阋惨恍?，心里卻是想著，他哪里有這份福氣？不過要怪也只怪他自己，這世上人千千萬萬，他又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子，誰他要不了？可他就是偏偏要一個不合綱常不合倫理之人，這得不到不就是他活該的嗎？

胡大哥走后，李玄站起身子，看著滿眼的江水，心想，還是先將這當(dāng)務(wù)之急給解決了，這要是搞得不好，就一起死在這里了，還談什么情，說什么愛？這時有人從身后走來，李玄一回頭，便見李修齊過來了。

李修齊先是先了禮，開口道：“殿下，”他一愣，微頓了一下，接著說：“殿下，您，您臉上沾了灰了……”

李玄一聽忙用手背往臉上一抹，道：“剛剛在搬卵石，不小心沾到了臉上。”

李修齊聽了眉頭微皺，道：“殿下，這些事不用您親自來的。”

李玄答道：“這時間也緊，人手又不夠，我能幫上一點是一點，就當(dāng)是練功了?！崩钚摭R只是聽著，他的兩眼專注的落在那沾著一絲灰跡的下顎上，他的手突然探了過去，食指的指腹輕輕的將那抹灰給搽了，待他意識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時候已經(jīng)晚了，他的手依依不舍的落在上面，好像是在擦拭著一只一碰便破碎的古董花瓶。

李玄呆在原地，大氣不敢出，他緊繃著身子，小心翼翼的感覺著自己下顎上那像蝴蝶羽翅般的抖動，他定了定神，有些結(jié)巴的開口問道：“火藥的事兒現(xiàn)在怎么樣了？”

李修齊將手收了回去，答道：“火藥的事情已經(jīng)準備好了。今晚便可以開始炸山。”

“呃……要到了多少？衛(wèi)將軍可同意了？”

“衛(wèi)將軍倒是沒同意。因為昨天的事，衛(wèi)將軍還在氣頭上，更是不高興我們開山的事兒。好在我跟衛(wèi)少將軍也說了這事兒，他十分支持，說愿意將他手里的火藥全給我們。雖然是全部，但也不能算多，省著點應(yīng)該夠了，甚至可能還有剩的?！?/br>
衛(wèi)遠手里的火藥陸陸續(xù)續(xù)地都運了過來，李玄安排人在山體開鑿之處綁上火藥，一切就緒后，將長信點燃，所有人藏身于臨時搭起的掩體之后，靜靜地等著山崩地裂的巨響。

不過是一轉(zhuǎn)眼，卻好似等了半日，一陣轟隆轟隆的聲音響起，腳下的地都跟著震動起來，火光滿天，半江紅艷，隨著一驚天動地的崩裂聲，一切又歸于平靜。

李玄第一個從掩體后起身，他高聲喝道：“上火藥?！?/br>
那山體上的頑石被火藥炸出了一個坑凹，這遠遠不夠，要想鑿穿山體還需這樣反復(fù)炸上數(shù)次。而李玄卻發(fā)現(xiàn)這火藥的威力似乎一次比一次要弱。第一次還能炸出一個巨大的窿，再來的三四次卻只能炸掉一些邊邊角角。而天色已然泛白，李玄只能讓將士們先做休息，明日再試。

李玄走近了山體，還隔著數(shù)步，便能感覺到撲面而來的熱氣和硫磺燃盡的臭味，他借著微薄的日光，看清這山體中間是一塊巨大的頑石，這頑石正卡在中間，讓火藥的威力無從發(fā)揮。李玄只得先退了回來，他的心里有一個法子卻不只是否可行，這時卻聽見幾位將士正在抱怨，“你說我們這是何苦呢？”

那人說道：“你們那日也聽著了，榮姑娘帶了神諭，說十日之后天降大水，我們現(xiàn)在無論怎么做，累死累活又有什么用，到時候還不是一切死了？”

這人的話倒是說到了這些將士們的心里去了，眾人紛紛附和道：“就是這話啊，你們看，這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