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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關心那個死掉的女人到底長什麼樣漂不漂亮。他只希望世界不要那麼小,這個程雅,最好,不要是他所知道的那個程雅。否則他真的會覺得一切都像是一個笑話。是老天看他以前真的太無聊,所以現(xiàn)在才把他曾經缺失的艱難坎坷百轉千折,全部,加倍補償給他。在他已不想要,也不屑要的時候。“啊,找到了!”程諾興沖沖舉著相冊小跑過來,一屁股坐在秦深身旁,翻開其中一頁,指著某個淺笑盈盈溫雅秀美的女子,“喏,就是她。真的很漂亮吧?!?/br>至於她旁邊那個很二地舉起剪刀手比了一個“V”字,笑得一臉靦腆的小男孩……程諾撓撓頭不好意思地說,“嗯……這個……就是我。”不得不說小時候的程諾實在是萌爆了,短胳膊短腿小腳丫小手,整個人看起來又白又小軟軟嫩嫩的,而且唇紅齒白眉清目秀,隔著照片都依稀能嗅到一股子歷久彌新甜美誘人的奶香奶氣,五官精致如畫秀氣得雌雄莫辯,介於絕世小正太和無敵小蘿莉之間,直讓人忍不住想狠狠地咬上去親一口!然而此刻的秦深卻無心也無暇欣賞他可愛的小天使幼時那一張人見人愛的漂亮容顏,他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那個叫做程雅的女人所撐滿占據(jù)。黑如濃墨的瞳孔猛然放大,這一張算不上熟悉,但年少一見便再也不會忘記的女人的臉,像一個潛伏多年臥薪嘗膽的幽靈,孤魂野鬼飄蕩於世,久久不愿進入輪回重生做人,就是為了今時今夜,這一刻,親眼見證秦深那一臉如遭重創(chuàng),不堪一擊的震驚悔恨。她終於大仇得報,報仇雪恨。秦深忽然覺得有些頭暈。多年前的往事歷歷在目不請自來,爭先恐後涌上心房,腦海中各種片段交錯雜亂,電光石火一閃而過。半空中被風吹起,如同一朵盛開的百合花般飛舞旋轉的雪色白裙,下一秒驟然迸濺的鮮血,女人像深秋樹葉一樣輕輕飄出落在地面的輕盈的身體,血rou模糊的臉龐,以及她眼底那一抹,明明已經奄奄一息,但依舊拼命掙扎不想死去的求生欲望……和最後,到底黯淡熄滅的絕望。那時候是她一生中最幸福,并且快樂地以為未來一定會更幸福的,年輕的時光,她當然不想死。可是她畢竟還是死了。被殺死的。耳畔程諾斷斷續(xù)續(xù)的絮叨時而清晰時而模糊,像一段電影結束時的音樂,隨著逐漸消失的畫面一起慢慢地退遠淡去,最終幻化成一個女人,如泣如訴的大笑。秦深也撐著額頭忍不住低低地笑。笑這自以為是終於自作自受的自己,也笑這看似溫情平和實則笑里藏刀的命運。原來老天真的要把他從前沒有體驗過的波瀾壯闊跌宕起伏,全部,都還給他。對不起。秦深安靜地閉上眼睛,感到薄弱的眼皮下浪如雨下連綿涌起一股冰涼的潮意,刺骨鉆心。他無法再忍受,終於低頭一偏張嘴一含,溫柔地吞下程諾口中,那些沒有講完的話。他知道她很好,那個女人很好,對程諾很好。所以,對不起──他的諾諾,他的,可愛的,摯愛的天使。原諒他以前并不知道:他傷他一個弟弟,而他竟早就,奪走他一個至親。“唔……”程諾正說得起勁興高采烈,不免忽略了秦深的反應,掄起拳頭推他,卻只像是撓癢癢般不輕不重欲拒還迎,反而讓人心軟成水一陣酥麻。“干、干什麼呀!你到底有沒有聽我講啊?!钡芍蹥夤墓牡摹?/br>秦深放開他聳聳肩,微微一笑:“聽了啊,我謝謝她?!?/br>說是這麼說,但秦深已不想再看這張照片,隨手往後刷刷翻了幾頁,然而余光一瞟,又是驀地一沈。心底又一次掠過千絲萬縷難以言說的復雜情緒。秦深嘆口氣扶住額頭忽然覺得有點無語,想著或許他應該提早看看黃歷,今天大概不是什麼談情說愛的好時機。捕捉到秦深的分神,程諾好奇地順著他的目光往下,結果一看就笑了:“啊,這張啊。”他了然地點頭,有些感慨:“這張是我的高中畢業(yè)照,當時除了班級照我們還拍了那一屆的年級照,好幾百人呢,你看,多壯觀?!?/br>也難怪他這麼懷念。高中階段是程諾這二十六年人生里為數(shù)不多感到快樂的時期之一。第一次脫離孤兒院的自由自在,第一次進行住宿生活的新奇新鮮,雖然有的老師會看不起家境不好的學生,但這點程度的歧視比起在孤兒院的情況已經好了太多太多。北一的學生們因為大多出身優(yōu)越背景深厚所以為人頗為傲慢,各種拉幫結夥小團體如日中天,對他們圈子外的人一向相當排斥態(tài)度冷漠疏離,理都懶得理,不過甲之砒霜乙之蜜糖,這對於本身也很需要個人空間極其不希望接收過多關注的程諾來說,卻是求之不得。秦深不著痕跡地皺眉。雖然看著程諾難得如此快樂他也感到非常開心,可是這張照片上的某人……又實在讓他看得難受。程諾儼然一副完全沈浸在青春回憶里的狂熱模樣,扯著秦深的袖子興奮地問:“你知道北一是出了名的貴族中學吧,能進的要麼豪門要麼天才,出去的也必是精英,來來來,快看看看看,現(xiàn)在政界商界的大名人有好多都是我們那一屆出的呢?!?/br>秦深一聽就笑了,薄唇勾起一抹弧度優(yōu)雅的譏諷。“政界商界?呵,傻諾諾,你們那一屆的北一畢業(yè)生,現(xiàn)在最大的撐死了也就二十七八,你以為政界商界是那麼好爬的嗎?普通人這個年紀還在底層苦苦奮斗完全看不到希望。一群二世祖罷了。”他言辭間的不屑根本不加掩飾,一針見血,直戳紅心。秦深確實一向看不怎麼起這些人。從他懂事以來就不斷有這種人來試圖跟他接觸,企圖拉他進他們的圈子。對於此,沈慕情的反應是毫不留情斬釘截鐵地直接拒絕,火大得要死一點面子都不給別人留,果然很符合他激烈霸道的強勢個性。但是秦深不。他愛玩,喜鬧,想捉弄人,游戲人間玩世不恭,所以他會選擇跟他們周旋,表面上和他們一起自甘墮落做著各種各樣惡心下作的蠢事,但當他們HIGH到極點丑態(tài)畢露時,他卻抱臂冷笑,冷眼旁觀。最後,他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跟來時一樣一身輕松兩袖清風,揮揮手不帶走一片云彩,瀟灑離開。他本來就對這種的人生沒什麼興趣。而當真的深入了解之後他終於百分之百地確信,那種人和那種生活,對他而言,確實是,無聊透頂。浮於表面的熱鬧,一群廢物的狂歡。程諾一腔熱情被秦深一盆冷水從頭澆下,癟癟嘴不滿地嘟囔:“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