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2
還因為湊不夠?qū)W費獨自躲在小巷子里哭,見我走過去,連忙佯作若無其事地抹了抹臉,還特意擰開一瓶礦泉水沖了沖手掌,用那雙兔子一樣紅通通的眼睛不屑地向遠(yuǎn)處瞅瞅,說,天可真熱啊。我跟在后面屁顛屁顛地贊同。女人真是善變的動物。——第二天她又rou到不行的蹲在馬路對面接我放學(xué),牽過我手的同時掐了煙,飄飄欲仙地路過眾多對她抱有懷疑目光的行人,驕傲地喊我一聲,兒子哎!我不情愿的答應(yīng)了。因為那群庸脂俗粉里也包括我們更年期的班主任。不出所料的,第一次家長會她問了我,那是你……姐?連她都對自己的推測不大自信,所以被我一舉攻破了,“是我mama?!?/br>我想那時的每個小孩都會為自己的與眾不同而自豪,在我看來,那些刻板重復(fù)如同教科書一般的家庭背景從來不會得到更多的關(guān)注,只有和大家不一樣的,才算得上新鮮。可這種新鮮感并沒有維持幾天,就在那群擁有相似外表的孩子的嘲笑聲中,如同夏天里變質(zhì)的西瓜一樣,散發(fā)出讓人難以忍受的惡臭。“夏息?!?/br>比我高兩個頭的胖子戳著我的肩膀,戳得我直往后退,身后靠著教室墻角的垃圾桶。“你就是這種桶里撿來的吧你?!?/br>在那叫人毛骨悚然的臭味重新纏繞住我的身體之前,我揮出一拳打在對方的下巴上,指骨的疼痛換來一聲響亮的大哭,我一不做二不休還想踹他兩腳,可惜沒有為自己爭取到有利時機(jī),就被尖叫著趕來的女班長和體育委員把我們拉開了。即便如此我還是在混亂中挨了幾拳,鼻血橫流。而我動手的理由僅僅是他皮球一樣的肚皮看著就很好踢而已。我的確不該這么做的。我的沖動害夏皆二度被請來學(xué)校,眼睜睜看著一幫老師像少林寺十八銅人一樣圍著她念經(jīng)。盡管這件以明確的人身攻擊為開頭的事件充滿足夠的惡意,它還是被老師們當(dāng)做小孩子間的打打鬧鬧,一笑而過。隔天班主任在班會上拉著我和胖子的手強(qiáng)行言和的時候,我用外人都察覺不到的力氣握緊了他里外都是rou的手,在微笑時用唇語說,管好你的嘴。我似乎有某種可怕的天賦,只適合在惡劣環(huán)境中茁壯成長。事后我痛改前非,決心做一個夏皆理想中安分守己的乖小孩兒,當(dāng)然我純粹是為了讓她放心——不存在什么為了自己的覺悟,我只能為了她。我不想看這個跟我沒有一丁點兒血緣關(guān)系的mama那么辛苦的養(yǎng)活我,但我又不敢問她為什么,我還是不敢。但后來她回答了我。“這點破理由不足以讓我丟下你,”她說,“這世上能被窮打敗的都是懦夫。同樣的,因為窮而放棄自己的夢想,拋棄自己的孩子,惱羞成怒去偷去搶,再哭著解釋說‘我這是被逼的’,都是懦夫?!?/br>“可以是‘我不喜歡’‘我不愿意’‘我沒耐心’‘我不高興’,但不能是窮?!?/br>“你給我記住了?!?/br>她嘴里叼一根狗尾巴草,把煙戒了,省下來的錢統(tǒng)統(tǒng)丟進(jìn)我書桌上的搪瓷存錢罐里。她不愛給我講她的故事,比起刻意的隱瞞更像是不屑的推脫。“一個家庭不幸半途輟學(xué)的女大學(xué)生在人生的道路上迷失了,有什么好聽的?”她嗤笑道。好像確實沒啥好聽的。我只好換了個問法,“你什么時候給我找個爸爸?”她沉默一陣,聲音輕輕地低了下去,“我懶得找他,等他來找我吧?!?/br>我聽得云里霧里,通俗的來說,就是個屁吧。夏天還沒離去的夜晚,我穿著小短褲坐在浴盆里讓她給我洗頭發(fā),泡沫快流到我臉上之前就被她纖細(xì)卻用力的手抹到頭頂,她一面說著話,動作有點毛糙,我不在意,全神貫注地玩兒著水里的橡皮小鴨子。抬起頭,蒸騰的水汽充盈著狹小的浴室,我看到擠在窗臺上的瓶瓶罐罐,墻角綠色的墻皮脫落了一塊,像是狼狽的傷口。窗外,放學(xué)后在街頭玩耍的孩子在彼此家長第三次催促下,終于依依不舍的散去了。客廳里老舊的電視機(jī)播放著失真的畫面,方桌上擺著今天并不豐盛的晚飯。顏色暗沉的家具們堆滿憋悶的小房間。生活就是這樣的。每天都是不同的一天。每天都是相同的一天。早晨我起床的時候夏皆一般都起來了,我摸索著床沿爬起來,又倒回被子里,聽廚房里發(fā)出令人愉悅的乒乒乓乓聲,看她用最簡單的食材給我做好早飯。在這一點上她從不怠慢,所有關(guān)于我的事情都是。我想我大概是她在這捉襟見肘的生活上押的最后一筆賭注。第3章我有心學(xué)習(xí),打架的毛病卻忘了改掉。我曾想這只是解決問題的一個方式,不是唯一的方式,但絕對是最容易得到快感的那個。長大后我才懂得,暴力使人愉悅,主要原因是它直接、單純、不依靠技巧,用拳腳戰(zhàn)勝一個人所得的結(jié)果也最為直觀,所以人們一邊禁止暴力,一邊又享受它偶爾帶來的快慰。老實說,我住的那條街并不太平,作為底層群眾的聚集地,是一切廉價的熱心和卑微的丑陋滋生的溫床。除去大家每日灰頭土臉的討生活,理所當(dāng)然也充斥著搬不上臺面的勾當(dāng),我從小就生存在這樣的環(huán)境里,并沒有資格去憐憫和記恨誰。住在樓下的男人是個酒鬼。我們租住的閣樓與他共用一個客廳,狹窄逼仄的儲物間和滿地狼藉的客廳是我每天的必經(jīng)之地,有時他坐在沙發(fā)上神游,身邊堆疊著舊衣服和飯盒,身上那件是好幾天前的,散發(fā)出一股發(fā)酵的酸味,半睡半醒,凹陷的眼睛里盛滿了濕漉漉的酒精。他盯著人的時候目不轉(zhuǎn)睛,眼白多過瞳仁,目光怨毒。我每天上學(xué)放學(xué),極少有機(jī)會和他對視,選擇繞行過他身前被視為瘟疫地帶的區(qū)域。事實上“恐懼”和“厭惡”在我心里沒有界限,因為我們唯一那一次發(fā)生正面沖突,是我放學(xué)回家打開門的瞬間,看見他企圖強(qiáng)暴夏皆。身體扭在一起的姿勢超出了我當(dāng)時的理解范圍,我腦袋里一片空白,空白是無法形容的,所以連本能的思考都做不到。反應(yīng)過來的時候,我已經(jīng)撲上去扯他的衣服領(lǐng)子,抄起桌上一把黏膩的水果刀插進(jìn)他手掌心里,利刃切進(jìn)人體的感覺讓我不寒而栗,但我始終沒有松手。刀尖頂在茶幾上,血順著桌腿往下流,他這才松開夏皆,一腳踹向我。我跌倒在地,又翻身爬起,攙扶著我媽站在一旁,意外的心跳還是很慢,看她整理被扯亂的衣服,嘴唇被牙齒磕破了,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