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院子，黑貓卻已經(jīng)跑掉了。

我把碗端到墻根下看著它們吃。

好無聊啊。

第81章

十一點，電影頻道的懷舊檔播了個音樂劇，看得我沒幾分鐘就睡意侵體。

電視里放著聲音，我的腦袋在沙發(fā)角上找了個支點，似睡非睡的打起了盹兒，一會兒被哀怨凄婉的女聲吵醒，一會兒做沒頭沒尾的夢，把自己踹到了地毯上，關(guān)了電視，又縮回原位接著睡。

總之這一晚睡得不解乏，潛意識里留心著他回家的動靜，分不清是夢境還是現(xiàn)實。再睜眼的時候，就是大清早了。

凌晨時起了霧，窗外樹木的綠色又往深處浸一層，洇濕的空氣里滲著淡淡的秋涼，一低頭，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蓋了條薄毯，表面有一層細(xì)軟的、青苔似的絨毛，直搭到腳背上。

我坐起來，聞見那在夢里都吊著我的香味兒。有人在廚房做飯。

他穿了件普普通通的白T恤，背對著我，肩膀和脊梁勾起舒服的弧度，站姿慵懶，間或交替著雙腳，身前發(fā)出鍋鏟掀動的聲音，不知道有沒有在哼歌。

我沒叫他，怕他分神被灶火燙著，等他轉(zhuǎn)身來拿調(diào)料的時候，把椒鹽和白糖遞給他。

“謝謝?！?/br>
他從我手里接過小瓶，一手持著平底鍋，探身過來親了我一口。

“早上好?！?/br>
我承認(rèn)這副景象打敗了我多年來高遠(yuǎn)的志向和對人生幸福的寄托。它們與我眼前這一切相比都是毫無分量的泡沫，中看不中用，不足以置于天平的兩端相互衡量。

我想，去他媽的錢和出人頭地。我就跟這個人過一輩子算了。

我可能還是沒睡醒。

我刷牙，沖澡，把自己從頭到腳弄清爽了，回到飯桌前，問，你什么時候回來的？

他坐在我對面揭開報紙，額發(fā)鋪在高聳的眉骨上方，襯托得整張臉的五官柔和不少，邊喝咖啡邊說，一小時前吧，你看我還趕趟兒給你做個早飯。

做你個頭啊。

想說的太多，偏偏語言表達(dá)能力有限，我只得發(fā)出了一聲干癟的“嗯”，在他的注視下，捧著碗喝了一大口番茄濃湯。

那股清流在我喉嚨里一波三折，沒咽得下去，差點兒變成人工噴泉。

我的靈魂震顫不已。這是用什么食材做的，世界上現(xiàn)存的蔬菜真的能做出這么難喝的東西？

“……”

我看看一夜沒睡的他，又看看面前這個有毒的碗。最后舍生取義，端起來一飲而盡，感覺自己死去的味覺連同心靈都一并被凈化了，升華到了新的境界。

對象第一次做飯，是男人就得含著淚吃完。

強(qiáng)忍住悲痛我放下碗，對他說，“咱們家的飯以后都是我做，就這么定了。”

他半天沒吱聲，看著我笑。

“寶寶想得挺遠(yuǎn)啊?！?/br>
他一字一頓，純屬故意。

其實不遠(yuǎn)了，盡管我是順口說的。

上大學(xué)后的時間和高中的時間仿佛不是處在同一個的計算單位內(nèi)的，以前掐表算，一堂數(shù)學(xué)課能上得我兩鬢白斑似的，上了大學(xué)之后，一下午的思修課也就是和同桌打幾局嘴炮的工夫，再也沒有挑燈夜讀的晚上。

日子確實不難熬了，可這種光陰的流速也會使我恐慌。我仍然需要那種時刻被警告的緊迫感，中止這種得過且過的狀態(tài)，把高中時的日程表拿來稍作修改，換成更加張弛有度的計劃，貼在書桌上。

除去上課和自習(xí)，在圖書館備戰(zhàn)四六級，聽說大二要選第二外語，怕到時候勻不出精力；每周去兩次健身房，夜晚和星期天是自由支配的，社團(tuán)活動或聚會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一個人呆著，回家，練歌。

接連一個月每周末都回家，陪夏皆吃飯逛街買東西，興許是我現(xiàn)在長得太大只，不如小時候討她的喜歡，蹦跶久了也比較礙眼，導(dǎo)致她在一個大風(fēng)降溫的月末對我收回了口諭：“忙的時候就不用回來了唄?！?/br>
“不要妄想著總回家偷懶！交了幾個朋友入了幾個會，拿了幾個學(xué)分把了幾個妹？你說說你！”

她覺得我成人了，早晚要脫離她的庇佑獨立，不愿再霸占著我的生活重心。我自然懂得她的用意，轉(zhuǎn)身投奔了宮雋夜。

有天晚上倆人一齊發(fā)神經(jīng)，覺得一天時間還不夠膩乎的，睡覺都浪費(fèi)，大半夜驅(qū)車去了環(huán)山路，在當(dāng)初看煙火的地方，兩人裹一條毯子，熬了一宿看日出。

我極少熬通宵，也可能是兩個人都在心血來潮里興奮過頭，也不覺得困倦，我們帶了瓶裝雞尾酒和黑巧克力，吃得嘴里都沒味兒了。

把耳機(jī)給他塞了一只，唱的總比說的好聽。

“Beingwithyouisnotawaste和你在一起并非虛度光陰

happilyeverafterisa……faith從此之后，幸福便是信仰

you’vebeentheoneivebeenlookingforus你是我一直找尋的人

sogdthatIfoundyou慶幸我找到了你

clichébutIloveyou雖是陳詞濫調(diào)，但我想說愛你”

日出時云靄散去，山風(fēng)吹得我眼睛都瞇起來，收到一封李謙藍(lán)發(fā)來的彩信，文字后面附著一張照片。

畫面里是朱紅色的天安門，清冷的街道和朝陽，他們倆站在廣場上，喬馨心拿著手機(jī)，李謙藍(lán)微微俯低了身體，和她臉頰相貼，雙手環(huán)抱著她的腰。

兩個人親密無間的笑，對著鏡頭呵出溫暖的白氣。

——我們在一起啦。

第82章

秋辭冬來萬事休，我身邊的人卻好似集體在這個脖子一樣短的時節(jié)里迸發(fā)出了戀愛的激情。

聽聞有人給夏皆介紹了個相親對象。

得知這個勁爆消息時的我還在圖書館里爬高上低的理貨，把新進(jìn)的圖書貼上標(biāo)簽，掃碼分類，按序列將那些被人亂擺亂放的書歸回原位。

活兒干完了，我拍去手上的灰塵，閑閑地坐在梯子上。一側(cè)是被搖曳樹影掩映著的玻璃窗，另一側(cè)是一排排書架，它們有些空格還沒被書填滿，像缺了牙齒的嘴巴。

我強(qiáng)迫癥似的又把收到的信息看了一遍，跳下去就跑。

費(fèi)了一番周折回到家，我發(fā)現(xiàn)栗子阿姨也在，她正幫夏皆挑選合適的衣服，手包扔在茶幾上，回頭都回不及地喊我，“小息你回來啦！你媽要去約會哎你知道嘛！”

“……剛知道?！?/br>
我扶著門把氣兒喘勻了，一只手在空中揮舞，試圖吸引夏皆的注意，“媽，你怎么不早點告訴我?！?/br>
“告訴你能怎樣啊?！?/br>
與栗子阿姨的干勁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