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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八卦,臉色就不大好看,沖門外喊了聲:“劉哥,進(jìn)來下?!?/br>剛在外頭靠窗坐著的男人走進(jìn)來,第一眼就往茶幾底下瞧,還沒等武曉菁說什么,趕緊走過來把被推到一邊的報紙堆重新扯回了原位。武曉菁堪稱嚴(yán)厲地瞪著他,過了會嘆口氣說:“你怎么還做這個呢?我不是說過,別搞神神鬼鬼這套,影響不好。”男人面色蠟黃,臉上嵌著兩個大黑眼袋,一看就好一陣沒休息好。他瞅了瞅那八卦,為難地說:“這可是我老婆托了好多人才請來的,有大師開過光啊,最能對付那些臟東西……”武曉菁平平靜靜地開口:“什么臟東西?我們組里這陣子就是精神壓力大,領(lǐng)導(dǎo)說了,讓這兩位江城大學(xué)的老師過來和我們聊聊,把問題都解決了,以后專心工作?!?/br>看得出來,武曉菁在部門里還是挺有權(quán)威,聽她這么一說,男人應(yīng)了聲,雖仍有些不情愿,可還是蹲下來把那八卦符摸走了,揣回自己褲兜里。程言瞧得出來,除了穩(wěn)定軍心,武曉菁這么做,還頗有幾分不想把事情鬧大的意思。這也是人之常情,她剛繼任部門主管不久,整個部門又在往上升的節(jié)骨眼上,這些邪門事還是少讓頂上的大老板知道為好。他們出了休息室的門,又在大辦公室里轉(zhuǎn)了圈。辦公室里有一張桌是空著的,另有一個年輕女孩抱著筆記本坐在一旁公共長桌邊上,正埋頭敲字。程言指了指那張桌,問武曉菁:“這是孟敏以前的座位?”武曉菁點(diǎn)點(diǎn)頭。孟敏就是他們部門以前的同事,兩個星期前車禍去世,據(jù)武曉菁所說,她出事之前一個月,就已經(jīng)從公司辭職。她走了以后,部門缺人手,又招進(jìn)來兩個大學(xué)剛畢業(yè)不久的小姑娘。坐在公共長桌邊的就是其中之一,武曉菁叫她小宋。小宋本來被分配坐到了孟敏的座位上,但后來這間屋子里的人開始做起噩夢,老劉說他好幾天瞅見孟敏還坐在原先的這張座位上,嚇得小宋再也不敢原地待著,寧可搬著家當(dāng)臨時坐去公共長桌邊上。孟敏的桌上早就空無一物,可看著也沒落灰,桌子正中放著一個玻璃長頸瓶,里頭插著一束白色蝴蝶蘭。程言問:“這花是誰插的?”“我?!蔽鋾暂忌焓謸芘讼履鞘?,“瓶子本來就是孟敏的,她以前就喜歡這些花花草草,離職時候沒帶走。”程言沒多說什么,點(diǎn)點(diǎn)頭,走過去和小宋聊了幾句,先問她工作壓力大不大,接著切入正題問她認(rèn)不認(rèn)識孟敏。小宋說不認(rèn)識。程言問:“你來了公司以后,有沒有午睡過?”小宋點(diǎn)點(diǎn)頭。程言又問:“夢見過孟小姐么?”小宋驚恐地瞥了眼那空著的座位,就跟那里有什么看一眼就會中毒的感染源一樣,飛快地撤回目光,連連搖頭。如此看來,她的恐懼只是被同事傳染的。下午李冬行還有課,他和武曉菁約了下之后見面的時間,準(zhǔn)備下一次就和她的部門同事挨個談?wù)?,看如何能安撫下大家的情緒。小宋和另一個年輕姑娘對這安排都挺樂意,不過老劉明顯不以為然,臨出門的時候,程言瞧見他正偷偷彎下腰去,把在武曉菁面前收好的八卦符重新貼到自己的辦公桌腿上。武曉菁送他們出寫字樓,那叫薛湛的保安再次轉(zhuǎn)過頭來看她,在瞧見李冬行之后,又把頭扭了回去,似乎想和王沙沙一樣做出一個傲慢的鼻孔出氣的表情,偏偏太用力了些,刺激之下頗為狼狽地打了個噴嚏。李冬行只得放棄了與老同學(xué)說聲再見的打算。兩人在走回學(xué)校的路上,李冬行問程言:“師兄,那位宋小姐都沒有見過孟敏,又怎么可能夢見她呢?”“是人的話當(dāng)然夢不見?!背萄噪p手插在風(fēng)衣兜里,隨口一說,“但不是他們老懷疑有鬼么?!?/br>李冬行一愣:“武小姐不是很堅(jiān)決地不信這套?”程言反問:“你覺得她說的是真話?”李冬行認(rèn)真思考了下,說:“其實(shí),她昨天來找我們的時候,我就覺得她說了假話?!?/br>他說得煞有介事,倒換程言驚訝了:“哦?”李冬行篤定地說:“她當(dāng)時說她一點(diǎn)不害怕,但這是假的?!?/br>程言笑了一聲:“又是共情?”李冬行聽出他語氣里的不當(dāng)回事,臉紅了下,小聲說:“……直覺?!?/br>其實(shí)所謂直覺,很多時候也就等同于極細(xì)微的觀察力。李冬行天生有著體察入微的本事,估計也是瞧出了武曉菁說話時掩蓋于淡定外表下的緊張。“她戴著桃木手串呢。”程言摸了把自己的手腕,“她今天穿的衣服顏色和那手串可一點(diǎn)不搭。要戴桃木辟邪,她心里未見不虛??删退愫ε乱埠苷?,誰樂意老夢見剛剛?cè)ナ赖耐拢恐皇?,究竟為何會做這個夢呢?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這一辦公室的人都總是夢見孟敏,這惦記也未必太深了些吧。”他邊自言自語邊搖頭,一副想不通的模樣。兩人回了學(xué)校,下午正常工作,誰也沒有再提武曉菁的事。晚上到家已經(jīng)不早,李冬行睡前照常掏出日記本,按照韓征教的方式閉上眼冥想了一刻鐘,讓自己的意識慢慢放松。這幾個月來,韓征對他的診療徐徐推進(jìn),說不上有太大突破,但韓征也并不著急。他對李冬行說,多重人格目前很難說有良好的治療手段,他的首要目的是先幫助李冬行的精神狀態(tài)變得更加穩(wěn)定。以往,李冬行總是竭力抑制其他人格,不許他們隨便冒出來。韓征勸他不要這么做。無論李冬行主觀愿意與否,這些人格都已經(jīng)存在了,強(qiáng)行抑制可能只會起到相反效果。假如一般人的人格是一張連續(xù)的、完整的薄膜,里面兜著這個人所有的情緒與思想,那對多重人格的患者來說,這張膜有了漏洞,意識的洪流從不同洞口不受控地奔涌而出,從而便形成了自我認(rèn)知的分岔。如果硬要按著其中一個孔洞,水流受力反彈,會從別的孔洞口噴得更加猛烈。韓征的意思是,既然源頭處難補(bǔ),他們不如換個思路,想辦法把分岔過后的水流再重新擰成一股。因此這段時間,他們的階段性目標(biāo)是促進(jìn)李冬行的各個人格交流更加通暢,爭取加強(qiáng)李冬行的主人格對其他人格的控制感。而讓不同的人格通過日記手段交流,就是韓征想出來的方法。冥想過后,那道死守著的閥門一旦打開,本來被強(qiáng)行匯聚于一道的水流就紛紛奔涌而出,漫過分叉口,淌入各自的河道。梨梨憋久了,第一個在紙上寫起來:“今天真是太嚇人了,我一點(diǎn)都不喜歡那間辦公室?!?/br>鄭和平接過筆,寫道:“感覺就像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