概也不大信任韓征，所以把過去那點事藏得特別深。找不出關(guān)鍵的記憶，就找不出病因，找不出病因，他就要無功而返。韓征這種人，怎么能受得了失??？他決定鋌而走險?！?/br>
程言喉嚨一緊，想起線圈的事，問：“經(jīng)顱磁刺激？”

李冬行語氣輕松地說：“是啊。那技術(shù)精神病領(lǐng)域用得也不少了，治治抑郁癥，或者精神分裂什么的。但韓征決定更進一步。”他回過頭，看著程言舔了舔嘴唇，“韓征決定利用這技術(shù)做深度催眠?！?/br>
程言睜大了雙眼，腦子里劈過一道閃電。

他之前尚未弄明白的幾個點，如今差不多被連上了。經(jīng)顱磁刺激可以直接干擾病人的大腦神經(jīng)活動，比常規(guī)的催眠手段更快更深地影響病人的精神狀態(tài)。如果是在這種深度催眠的情況下，病人的大腦幾乎就是打開的，韓征不僅可以從里面挖出他想要的東西，說不定還能再塞一點進去。

程言越想越悚然，韓征這人也太膽大包天，他以為自己是誰，能隨意地進入他人的腦子，把別人的思想揉圓搓扁？

“真他媽胡來?！彼麘嵢涣R了句。

“是啊，別看他人模狗樣，骨子里其實還真是個瘋子?！崩疃姓f著指了指自己的太陽xue，“他沒法從我這個四分五裂的腦子里挖出太多東西，索性放棄了，不再試圖挖掘那個源頭。有天他突發(fā)奇想，如果人格真的能夠分裂，那是不是還能被捏合呢？如果能有一個新的人格，一個全知的、更強大的人格，能掌握所有分離的記憶，能壓制所有分離的人格，那是不是就等于痊愈了？”

程言張口就來：“他放屁?！?/br>
看看眼前這個人，這他媽算哪門子的痊愈？他恨不得馬上沖到韓征面前，叫那人把真正的師弟還回來。

“你先別急著罵……”李冬行冷笑著瞥他一眼，“這方案韓征從沒瞞過我。從一開始，我就是答應的。別這么看著我，我的意思是，這是你心里那寶貝師弟答應的?！?/br>
程言懵了。

怒火悉數(shù)化灰，他從指尖到肩膀又開始止不住地發(fā)抖，像是有一只無形的鐵手，將他的內(nèi)臟捏作了一團。他沒法呼吸，沒法說話。他想起來，師弟曾經(jīng)對他說過的一句話。

那時李冬行坐在月光下對他說，怕自己沒法用完整的心來愛他。

傻子，真他媽是個傻子。

師弟就是這個專業(yè)的，能不知道人格有多脆弱？可那人還是傻到會冒著這么大的風險，去做一件幾乎像是自殺一樣的事……就只是為了對他說一聲“我愛你”。

是他疏忽了，居然一點沒察覺到，師弟對“治好自己”有多大執(zhí)念。

如果說韓征是那個劊子手，那他也差不多算是幫兇。正是李冬行對他的愛，讓這傻小子決定要押上自己的性命作為賭注。

程言坐在一地余燼里慘笑一聲。要是那小子還能回來……他一定非揍丫一頓不可。

只要那人還能回來。

他抬起沒被銬住的那只手，蓋了下眼，半晌后說：“韓征好不容易‘治好’你，一定很引以為豪，那為何還要陷害你？”

李冬行冷哼了聲：“因為我猜出了他的秘密?！?/br>
程言心思一動，試探著問：“田瑾？”

李冬行咧嘴一笑：“你真的很厲害。我能猜到韓征害死田瑾，還是因為催眠的時候他心神不寧，一不小心被我套了點話，而你卻靠自己猜了出來?！彼⒅萄裕鄣组W爍著令人不適的狂熱的光。

程言差點想移開視線，可又忍住了。他不想在這個人面前表現(xiàn)出一點點畏懼或者軟弱。

這場仗還沒結(jié)束，他仍然會替師弟打完。

“凡事總有個理由。韓征殺了薛湛，還想陷害你，應該是為了一石二鳥?！背萄月曇艋謴土艘回灥睦潇o，好像什么都沒發(fā)生，“薛湛曾經(jīng)跟蹤過田竹君，他大概也是知道了田瑾的死和韓征有點關(guān)系?！?/br>
李冬行饒有興致地說：“我不知道這個，不過很有可能?！?/br>
他說完就轉(zhuǎn)身進了廚房，程言本來以為他想去拿刀，沒想到他出來的時候，手里拿了一塊濕毛巾。

“你看看你?！彼匦略诔萄悦媲岸紫?，抬起程言被銬住的那條胳膊，小心地將毛巾塞到手銬和程言手腕的皮膚之間，“別亂動，都破皮了?！?/br>
程言面無表情地看他做這些，等他剛要站起來的時候，反手抓住了他的手腕，說：“解開?！?/br>
李冬行笑嘻嘻地說：“你覺得我會給你阻止我的機會？”

程言：“我跟你一起去?！?/br>
李冬行吃了一驚：“你想幫我殺了韓征？”

程言冷冷地說：“有很多比殺人更好的法子，能讓那人生不如死?！彼D了頓，接著說，“比如，讓他身敗名裂。”

李冬行想了想，說：“也對。韓征這人，心高氣傲，最怕的就是壞了名聲。為了那點虛名，他都不惜殺人了，要是我讓他做的事都敗露了，倒真比要他的命還能讓他痛苦?！彼崃讼履X袋，又拍拍程言的臉頰，“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你呢，倒未必是心疼韓征的狗命，但你還是不忍心讓你的寶貝師弟雙手染血，對不對？我明白，我當然明白?，F(xiàn)在我是李冬行了，李冬行就是我，真弄死了韓征，估計也不大好收場。程言，我不是不能放了你，只要你別礙我的事。”

他從牙縫里擠出最后一句話，滿滿的威脅之意。

程言反過來瞪他：“你以為我不恨韓征？”

這句話真的不能更真。即便這個人格不動手，程言也會親手撕了韓征臉上那層皮，扔到大街上，讓全世界狠狠踩上去。

李冬行信了。他站起來，從外套兜里掏出鑰匙，解開了手銬。

“那么，又要合作了?！彼屑毜厥蘸檬咒D和鑰匙，沖程言伸了只手，故意附耳過去叫了聲，“我會好好聽話的，師兄?！?/br>
程言知道他是想故意激怒自己，索性沒理他，自己站起來，一點不避地理好衣服，說：“先給王沙沙打個電話。”

李冬行醒了，還擅自出了院，警察早晚會知道。比起讓人懷疑李冬行畏罪潛逃，他們最好先自己送上門去比較好。

王沙沙接了電話就大呼小叫起來，先激動了一陣，而后馬上要求李冬行過去做筆錄。程言推說李冬行身體還沒痊愈，還需要再多休息一陣，而后問王沙沙，有沒有薛湛家里的鑰匙。

“你要去薛湛家里？”王沙沙奇怪地說，“我們都搜過了，啥證據(jù)都沒找到啊。”

程言只說想再確認下有無遺漏，王沙沙急著查明真相，于是再度讓了步。

“那天我到天臺的時候，薛湛已經(jīng)死了。韓征算計得很清楚，他知道我的心結(jié)，故意選了雷雨天，還把人往樓梯上引。他要的就是我崩潰，最好從此一睡不醒，好讓他任意栽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