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車身。

格雷和馬庫斯拿起刀叉試了一口。

格雷吃的很慢，口腔慢慢地蠕動，顯然是在仔細品味。他吃完第一口，又換了另外一種醬汁搭配，往嘴里送入第二口。汀諾和西蒙拿起刀叉，也加入品嘗的行列。

“這很好吃啊。沒有人說話，我就先開始了?！蓖≈Z嚼著魚rou說：“魚rou火候剛好，骨髓紅酒是天作之合，關(guān)鍵是和魚rou在一起還不違和。而根芹里面的芥末讓整道菜都多了些趣味?！?/br>
“不要用你那業(yè)余見解侮辱專業(yè)廚師，汀諾?！备窭子醚劢怯喙饪戳艘谎弁≈Z，慢悠悠地開口：“你用鹽水反復(fù)漂洗了骨髓，烹煮之后又把骨髓冷藏，減淡了骨髓本身的風(fēng)味，再和檸檬皮，面包拌在一起，是沙拉的做法。這樣處理過的骨髓配魚rou和醬汁剛剛好，不會太過于濃烈。骨髓軟糯的口感和也和魚rou質(zhì)感吻合?！?/br>
“在我看來這很明顯了?！备窭渍f完看向馬庫斯，馬庫斯也點了點頭。

亞當(dāng)不知道馬庫斯點頭是什么意思。他的心被這一個動作提到了頂點。格雷薄薄的嘴唇徒然裂開，他沒有流露絲毫笑意：“你跟我們走?！?/br>
“什么？”

格雷仰頭上下打量亞當(dāng)，看著他圍裙上的名字直皺眉：“抬起頭來，你多少歲了？有20嗎？”格雷不再理會亞當(dāng)，沖著汀諾說：“把攝影師叫過來，你們拍完這段，我就可以走了?！?/br>
亞當(dāng)渾渾噩噩地被推上節(jié)目組的車，他已經(jīng)不記得汀諾說了什么。似乎汀諾跑過來擁抱他，他和汀諾也互換了電話號碼，但他看不真切。記憶一片灰白，籠著一層薄霧。他周圍的場景用一種詭異的速度快進，人聲成了白噪音。他感覺既困惑又隱隱約約覺得有什么事情即將發(fā)生，心中滿是期待。

街景飛逝，光線變化。車門突然打開，格雷鉆進來，毫不客氣地將一動不動地亞當(dāng)拉下車，領(lǐng)頭走在前面。

亞當(dāng)對于即將去往何處毫不知情，但他知道他必須跟在格雷身后。攝影師扛著攝像機，從后面拍攝亞當(dāng)背影走過這段路。

一排對稱的花圃越入亞當(dāng)眼簾，花圃中間黑色的大門上方形金屬線條在陽光下閃閃發(fā)亮。亞當(dāng)快步走了幾步，然后他頓足仰頭：黑底白字的Alimentum懸于頭頂，正如他無數(shù)次在雜志電視里看到，但從未如此接近?！疤彀　系刍健眮啴?dāng)聽見了自己的聲音。

格雷穿著白色的廚師服站在前方，大門在他背后緩緩打開：“亞當(dāng)，歡迎來到Alimentum。”

格雷笑了嗎？還是皺著眉頭的？亞當(dāng)無暇顧及，他正看著門楣上的名字。如果可以他想要親手撫摸那一行字。他真的站到這里了嗎？他走到了這又開始不確定。這是他的幻想嗎？還是這一切其實還并未發(fā)生，現(xiàn)在真正的時間其實是半決賽前一晚上？

這門背后，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都有誰呢？

咚，咚，咚，亞當(dāng)?shù)男膭×业奶似饋?，他聽見了細小的碎語，風(fēng)吹過花圃，又或許那是門后服務(wù)生準備晚飯的動靜，而那其中是否也夾雜著鴻睿低沉的聲音，他又會對自己說什么呢？

那紅色的車燈在雨夜消失不見，他的視線追著車燈。暴雨驟歇，陽光燦爛，他正站在Alimentum的門前。

亞當(dāng)一動不動，像是一尊雕像，攝影師聳聳肩收拾了工具離開現(xiàn)場。工作人員都散去之后，格雷收斂笑容，湊近亞當(dāng)壓低聲音：“我一點也不歡迎你，所以呢，只要你一出錯，你就打包回家吧。”

“所以這一切都是真的？”格雷的臉終于將亞當(dāng)?shù)囊庾R拉回現(xiàn)實世界，亞當(dāng)?shù)皖^看著眉眼里透著譏誚的格雷，他夢里可不會有這么讓人反感的人物。

格雷沒有答話，走入門中：“你到底進不進來？不進來我就關(guān)門了。”

*注一：魚和骨髓真的是逆天的搭配。

全網(wǎng)絡(luò)我只找到兩張照片。

亞當(dāng)?shù)臄[盤來自第一張圖，這是美國一家二星廚師paulliebrandt的作品，是鱈魚臉頰配骨髓。

亞當(dāng)?shù)牟俗V來自下圖，地址為魚和骨髓【】

*注二：紅酒和魚的搭配我真有吃到過，不常見。

Chapter6兩個亞當(dāng)

亞當(dāng)以為到了Alimentum就能看到鴻睿做菜，可事實上，Alimentum的實驗廚房是在二樓。他來了三天，還沒看到過鴻睿的影子。亞當(dāng)一直很忙，就連汀諾，這幾天也只見到過一次，還是一個匆匆剪影。

亞當(dāng)八點就到了，狂風(fēng)卷著落葉在餐館門前打了個滾，亞當(dāng)幫助值早班的女侍應(yīng)生搬了幾筐新鮮的蔬菜水果，他的肩胛仍然隱隱作疼。格雷就在這時候走進了大門，朝亞當(dāng)招手。

“大廚，早上好?！彼卣驹诖髲N格雷面前。

“早上好?！备窭茁唤?jīng)心地掃了亞當(dāng)一眼，很快看向別的別處，他的眼睛在餐廳地面上掃視，檢查是否有其他的地方需要格外清潔。

“過去三天過得怎么樣？”

“我這輩子摸過的西柚和橙子都沒有我過去三天剝過得多?！眮啴?dāng)苦笑，他和學(xué)徒站在一起剝了3天西柚。紅黃寶石一樣的果rou晶瑩剔透，放在沙拉上會像是圣誕小彩燈一樣好看——但那活極其需耐心，要用手把西柚上的每一瓣薄膜剝的干干凈凈。但只要損壞一粒果rou，那一瓣果rou就都會被溢出的汁水打濕前功盡棄。他真應(yīng)該數(shù)數(shù)剝了多少，以后給人講故事的時候也好具體描述。

“嗯哼。你剝的還不賴。每個新人至少要剝一個禮拜的柑橘。這可不是針對你?！眮啴?dāng)腹誹著：才不是呢，二廚說他自己可沒有經(jīng)歷過剝西柚那一步?！澳憬裉烊ヴ~那邊幫忙?！备窭籽劬Χ⒅掷锏暮炇諉螕?jù)，隨koujiao代，“那是整條的鮟鱇魚，很貴的，你知道鮟鱇魚是什么魚吧（*注一）？”

“是，大廚。我在日本的時候處理過鮟鱇魚?！滨c鱇魚rou質(zhì)緊密，富有彈性。曾經(jīng)被認為是窮人吃不起龍蝦時的替代品，而現(xiàn)在可能龍蝦成為了鮟鱇魚的替代品，可見食材珍貴。

格雷把亞當(dāng)帶到一個彎腰干活的廚師面前說：“亞當(dāng)，今天他幫你處理魚?！眮啴?dāng)莫名其妙地看著格雷。那個廚師迅速放下手中的活站直身體回答：“是，大廚！”亞當(dāng)這才明白這位廚師的名字也是亞當(dāng)。

“亞當(dāng)，布坎，幸會。”亞當(dāng)連忙笑著伸出了手。

那個廚師的視線從格雷身上轉(zhuǎn)到亞當(dāng)身上。另外那個叫做亞當(dāng)?shù)膹N師，留著一頭中分的暗金色短發(fā)，劉海下是一張圓圓的娃娃臉，戴著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