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觀注點全在自己此刻形象不佳上了，對陳規(guī)身后的王嬌、張麗麗看都沒看一眼。

    “你什么時間回來的？”她局促道，“這些日子我一直住在醫(yī)院里，你爸好嗎？紹遠入伍了嗎？”

    陳規(guī)溫文一笑，“我爸工作上出了些變動，他最近特別忙，來時還讓我多幫他說幾句好話呢?！?/br>
    季云聽得眼睛一亮，眉尖蹙起的那抹輕愁立即淡了些，“很忙啊，我還以為他怪我呢?！惫炙恍⌒牧髁撕⒆?。

    她這么想若是換個對象也對，畢竟時人重視子嗣。可惜她遇到的是陳沛，一個從頭到尾都把她當成棋子的男人。

    “怎么會呢，我爸心疼您還來不及呢。哦，光跟您說話來著，差點忘了，”陳規(guī)說著一推鼻上的平光鏡，招手讓張麗麗上前，“麗麗，來叫奶奶。”

    “這是？”季云狐疑的目光掃過張麗麗，落在了王嬌身上，“你找的對象?！?/br>
    季云看著王嬌，下意識地便將她與侄女季嘉月比較了起來。

    沒有嘉月漂亮，也沒有她看著大氣。

    “都是帶著孩子，小規(guī)，我覺得還是嘉月更可人些，再說嘉月肚子里的孩子還沒出生，可以隨時打掉，這個……”她指了指站在面前的張麗麗，“孩子都這么大了，也記事了，長大了能跟你親。”

    陳規(guī)一時沒明白季云的腦回路，半天才反應(yīng)過來，額頭青筋跳了跳，不可思議道：“您的意思，讓傅瑞的妻子，您的侄女打了肚子里的孩子嫁給我？”

    “對啊，你不覺得嘉月比這誰，”季云指了王嬌，“好看太多嗎？長得漂亮，工作也好。”

    “我記得，”陳規(guī)悠悠道：“傅瑞跟季嘉月沒離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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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叔叔還有另一個女兒

    “離婚那還不快……”

    季云還待要說什么, 陳規(guī)伸手一擋制止了她余下的話, “我今天來, 一是看看您，二是說說她們母女的事，”指了指王嬌、張麗麗，“在說事之前，我先聲明一點，王同志不是我要結(jié)婚的對象……”

    杜招弟端了茶推門進來, 陳規(guī)停下話頭, 眉尖微不可見地皺了下，等杜招弟把茶放下, 他揮了揮手, “出去吧。另外，下次進來請先敲門。”

    杜招弟愣了下，在城里養(yǎng)白的一張面皮，在陳規(guī)靜靜的注視下，漸漸漲得通紅。

    “怎么, ”陳規(guī)不悅道：“我的話沒聽懂？”

    “聽, 聽懂了。”

    “那還不出去?！?/br>
    陳規(guī)的話平靜無波, 杜招弟卻從中聽出了冷意, 忙嚇得一溜煙跑了出去, “啪”的一聲帶上了門。

    張麗麗被門響聲嚇得一哆嗦，眼里已噙了淚。

    “小規(guī)，”季云勉強笑了下, 解釋道：“她是杜若的表姐，在宋家做事，我身邊沒人照顧，杜若便好心……”

    陳規(guī)不耐地捏了捏鼻梁，他發(fā)現(xiàn)跟季云談話真累，總是腦回路一繞便將話題岔到了天際，主題跑得找不著邊，“沒給錢？”

    季云一愣，“給了?！边@是錢的事嗎，這是人情。

    “我們給她錢，她付出服務(wù)，服務(wù)不滿意，我還不能提意見了是吧？”

    “不，不是……”

    “季姨，”陳規(guī)再次打斷她，“我們來談?wù)隆！?/br>
    季云頭皮一緊，感到了陳規(guī)的不耐，“你說你說。”

    “您還記得七年前，小栩在宏安縣出的事嗎？”

    季云臉一白，手不自覺地抓緊了身上的被子，說實話，她最怕別人跟她提這事了，因為那代表了她行事的愚蠢與做母親的失敗，雖然她一直自欺欺人的不原意承認，“記，記得。”

    “小栩那晚中了藥，睡的就是……”陳規(guī)以手抵唇，輕咳了聲，指了指王嬌，“事后，傅叔不是接到一張從宏安縣傳來的紙條嗎，說對方生了個女孩。為此，傅叔找了這么多年。”

    “我這次出任務(wù)正好在宏安縣附近，想著要是能幫著找到，或許能讓小栩放下對您的成見，讓你們母子和好如初。”陳規(guī)聲音平緩地流淌在房間里，尾尾道來似在述說一段故事，季云卻聽得如坐針氈。

    “說來也巧，我下榻的招待所正好在供銷社對面，那天王同志帶著麗麗去扯布，我在窗前一眼看見麗麗，便覺得與季姨您有幾分相似。”

    季云看著床邊的張麗麗，不由得摸了摸自己的臉，“像嗎？”

    “像，”陳規(guī)點頭，盯著她的雙眼帶了某種暗示，“你們倆都是白皮膚，大眼睛，高鼻梁，尖下巴，要說不是孫祖，誰信？”

    “查實了嗎？”季云低喃。

    “查實了，您當王同志是誰，正是邀請小栩去他家住的張衛(wèi)軍的妻子?！?/br>
    “你是說，是說，”季云好像不能接受心中的猜測，“我兒子……他，他睡了警屬，還……還生下了……”

    陳規(guī)縱然下了心里暗示，也難抵季云心里上的排斥，無論是被自己兒子糟/蹋的王嬌，還是無辜的孫女張麗麗，她都不能接受，這能叫好事？

    玷污警屬，這是兒子的污點，亦是對她當年智商的侮辱。

    “你去找傅栩吧，”季云撐著頭端起了茶，這不是她能處理的。

    季云捏著解放前的那點出身，自喻大家小姐，衣食禮儀都十分講究，她端起茶那就是送客了。

    陳規(guī)被她這種又作又矯情的勁逗樂了，不明白以傅子羨的腦子，當年是咋想不開將她娶進了門。

    “傅叔平反了，”陳規(guī)的字咬得很清很慢，“和宋老爺子一起搬進了……”

    “咳，噗——”季云一口茶嗆在喉嚨里，全噴在了陳規(guī)臉上。

    陳規(guī)：“……”

    王嬌止不住為陳規(guī)眼里的陰鷙嚇得一抖，“我，我去給你打點水洗臉?！?/br>
    “不用?！标愐?guī)僵硬地掏出手帕，機械地擦了擦臉。

    “咳咳……”季云歉然道：“對不起啊小規(guī)，我不是故意的，你剛剛說？”

    “無礙，季姨不用介意。”陳規(guī)臉上重新露出溫和的微笑，那眼角下彎的弧度，嘴角上揚的每一絲肌理，無不像是被人精心繪制的面具。

    王嬌忌憚地垂下眸子，不敢再朝他看上一眼。

    “我說，”陳規(guī)捏著帕子的指尖一松，由它飄向床底，“傅叔平反當日，隨老首長一起搬進了紫庭閣?！?/br>
    “平反了，平反了？平反了！”低喃、疑惑、震驚，季云的聲音一聲比一聲高，“他怎么會平反？不是說，說他是‘工賊、漢jian、叛徒’嗎？那么重的罪名怎么會平反？”

    茶杯從她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