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還是問了。

“你身上的舊傷可疼？”

“不疼，”李儒風(fēng)捉了他的手，放在自己的腹間，“除了這里?！?/br>
那里正是李澄晞曾經(jīng)用匕首刺傷的地方，記得那時候他流了許多血，昨天晚上，他見著李儒風(fēng)腹部的傷口，心里著實難過。

他和李儒風(fēng)總是有這樣那樣的羈絆，牽扯到最后，恐怕沒有什么好結(jié)果。更何況，男子和男子，仇人和仇人，前世和今生……全是阻礙。

他沒有勇氣跨越這些，也不能。

李澄晞不動聲色地抽回手，拿起自己面前還沒動過的那碗飯，撥動筷子就往嘴里扒了一大口，一邊吃，一邊模模糊糊地說道：“凈胡說，那里是皮rou，又沒有骨頭，怎么會痛？”

李儒風(fēng)半晌沒說話，李澄晞嚼了半天的飯粒子，偶偶一偏頭，發(fā)現(xiàn)李儒風(fēng)還在盯著自己，這才帶了一絲笑意，聲音還是一片含糊。

“你不吃飯，盯著我做什么？”

李儒風(fēng)抬手，輕輕在他眼底摩挲了一下，沉聲道：“怎么哭了。”

“飯是苦的?！?/br>
世事皆苦。過去是苦的，前途是苦的，他和李儒風(fēng)之間微末的情意也是苦的。

李儒風(fēng)頓了會兒，才輕輕笑了一聲。

“昨天晚上……”

李澄晞嚇了一跳，怔怔看著他，有點害怕，唯恐他說出什么驚世駭俗的話來。

好在李儒風(fēng)只是問：“昨天晚上你覺得苦嗎？”

李澄晞緩了緩，狠狠搖了搖頭。

“萬事如此，總在甜和苦之間無限循環(huán)波折，”李儒風(fēng)俯身，湊到他唇畔，輕輕咬了一口，“現(xiàn)在本座來分享你一半的苦，不必謝我?！?/br>
第111章別弄臟了我?guī)熓宓囊路?/br>
李澄晞心中思慮萬千，原本有些抵觸這樣親密的接觸，可李儒風(fēng)的話如同魔咒一般，剝奪了他殘存的理智。

許多年的耿耿于懷，如果有一個人的陪伴和分擔(dān)，是不是就變得不一樣了。

李澄晞無聲嘆了口氣，閉上眼睛，抬手勾住了李儒風(fēng)的脖子。李儒風(fēng)得到他的回應(yīng)，當(dāng)即欺身上來，將手探入他的衣襟。

李儒風(fēng)氣血不足，手指的溫度還似從前那樣，但游離之間帶了別樣的情愫，一舒一展都包含了溫情，李澄晞呢喃一聲，睜開眼睛，撫了撫李儒風(fēng)的鬢角，外頭忽然傳來說話聲。

“師父，姜子祿還安頓在西間，用不用青戈給你盛飯哇？”

好在兩人被飯桌垂下的桌布擋住，沒有被青戈看見這樣難堪的一幕。

李澄晞順著垂下的桌布縫隙，看見青戈正呆呆站在門口，探頭往里望著，一臉疑惑的樣子，大概是奇怪里頭的人并沒有出去，現(xiàn)在到了哪里。

李儒風(fēng)故意在李澄晞的脖子上吻了兩下，李澄晞羞憤不已，在李儒風(fēng)的腰上掐了一把，反被報復(fù)似的舔了一口，當(dāng)即不敢再動。

青戈站了會兒，不見人答應(yīng)，正要往門里走，李儒風(fēng)才慵懶開了口。

“不用?！?/br>
青戈臉上紅了紅，一看就是個包含心事的少年。李澄晞以為被他撞破，渾身僵了僵，急忙推開李儒風(fēng)。

李儒風(fēng)看了李澄晞一眼，聲調(diào)冷了下來，道：“有什么事？”

不知道青戈是讀不懂空氣還是和李儒風(fēng)在一起時間久了，摸清了李儒風(fēng)慣于虛張聲勢的脾性，并沒有聽出李儒風(fēng)的情緒，繼續(xù)將他的心事說了出來：“六皇子在么？”

李儒風(fēng)更加不高興了，沒有理他。

青戈等了會兒，自顧自道：“因為綠桃jiejie是六皇子的人嘛。我想問問六皇子，去哪里可以見到綠桃jiejie。”

李儒風(fēng)冷聲道：“叫什么六皇子，記住，下次叫師……”

李澄晞急忙捂住了李儒風(fēng)的嘴，臉上更加紅了。這人現(xiàn)在脾氣很怪，誰知道……誰知道他會說出什么話來。

青戈后知后覺追問道：“師叔？”

“對對，”李澄晞心花怒放，從桌子后頭探出一只頭來，“青戈，綠桃現(xiàn)在在玲瓏高閣，他的事情應(yīng)該忙完了。你去找綠桃過來陪你玩罷，我正好有事情要同綠桃說?！?/br>
青戈也是心花怒放，謝過李澄晞，蹦蹦跳跳離開了。

李澄晞這才松了口氣，整理好衣衫坐回桌子旁，而某人十分不滿，默然跟著也坐在桌邊，淡淡道：“一個徒弟已經(jīng)很煩了，再弄個形影不離的跟班，真是永無寧日?！?/br>
李澄晞連忙打了個哈哈。

“這是以毒攻毒，你不懂的?！?/br>
李儒風(fēng)顯然并不買賬，問道：“你找綠桃什么事？”

“你既然有事情要做，我讓綠桃動用玲瓏高閣的力量幫你，豈不是更好一些？”

李澄晞?wù)f完就有些后悔了，因為他看見李儒風(fēng)眼里的神光明顯柔和起來，帶了星星點點的笑意。

他只有強撐著解釋道：“我說了，幫你完成心愿，然后我再親手殺了你。”

“是啊，你說過的?！崩钊屣L(fēng)雖然這么說，手還是不安分地落到了他膝蓋上，扣住了他的手。

天色快要入暮的時候，青戈才領(lǐng)著綠桃回來。綠桃一見到李澄晞，當(dāng)即兩眼淚汪汪，抱住了李澄晞。

李澄晞有些莫名其妙，問了青戈，才知道綠桃這幾日過得很苦，莫名其妙遇到了一伙女山賊偷襲玲瓏高閣，他也找不到李澄晞，只好帶著一幫老弱病殘魚龍混雜的門眾拼命抵擋，而那伙山賊卻去而復(fù)返循環(huán)往復(fù)，他們被sao擾得沒了辦法，無奈之下，只好將大本營遷到了杏花春雨樓。

也巧，青戈去玲瓏高閣找他的時候，他正在安排最后一批教眾遷徙，沒有和青戈錯過。

李澄晞腦子里蹦出幾個大字。

緣，妙不可言。

綠桃將頭倚在李澄晞的肩頭擦了擦眼淚，正要開口說話，青戈一把拉過他，將他的頭按在自己肩頭，義正言辭道：“你別弄臟了我?guī)熓宓囊路！?/br>
……

李澄晞忍了忍，終于沒有笑出聲來。

綠桃氣得推開青戈，委屈巴巴地看著李澄晞。

“主人，那伙女山賊……”

李澄晞這才回歸正題，腦內(nèi)飛速運轉(zhuǎn)，這樣訓(xùn)練有素的山賊，還是女的，恐怕就是何處相思了吧……韓秋思搞什么鬼，為什么表面和李儒風(fēng)和和氣氣的，背地里要偷襲他的玲瓏高閣？

“她們只怕是想抓你作為人質(zhì)，換回姜子祿?！?/br>
李儒風(fēng)這話一出，三雙雪亮的眼角齊刷刷看向他。

李澄晞感嘆之余，還有幾分得意?？礃幼樱@世間，和李儒風(fēng)差不多聰明的，也就他一人了。想到這里，他忍不住咧嘴笑了，笑到半截，又痛苦地想到，何處相思為什么舍近求遠(yuǎn)，不去抓杏花春雨樓的掌柜和小二威脅他，反而大老遠(yuǎn)去長安郊區(qū)，動用大批人馬來抓綠桃呢？

李儒風(fēng)再次看透了他的想法，給他寬心道：“杏花春雨樓我已經(jīng)命人好生保護，玲瓏高閣的教眾和杏花春雨樓的人都會沒事?！?/br>
李澄晞舒了口氣，朝李儒風(fēng)投去感激的目光，見著李儒風(fēng)嘴角那抹意有所指的笑容，急忙清了清嗓子。

“綠桃，為了感謝國師大人的救命之恩，你要帶著教眾好好輔佐國師哦。”

綠桃點點頭，沒好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