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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太夫人開了話匣子就止不住,一個勁兒的說著,傅伯霆慢條斯理的吃飯,只聽著卻不回答。 沈太夫人說著說著便泄氣了,微有些惱火,“我跟你左一遍右一遍的說,你從來就不聽,全當耳旁風了!跟你說了也是白說,我也只配有個羨慕人家抱孫子的命了!” 傅伯霆擱下筷子正要跟她說。 外邊忽然呼嘯一聲,深黑的夜幕中綻放出一朵朵金盞菊,吐蕊牡丹,紫丁香,粉中帶紫,紫中帶紅,燒的黑夜亮了半邊天,銀白的翩躚游龍噴薄而上,又炸成流光墜下,整個夜空中一片流光溢彩,火樹銀花。 兩人望向門外,傅伯霆淡淡道:“是宮里在放焰火。” 沈太夫人凝望著漫天流光的焰火,似乎陷入在回憶里,呢喃道:“你大姐進宮那一年,宮里放的也是這樣的焰火,我到今天都記得?!?/br> “我看到皇帝,就像看到你大姐一樣,皇帝跟你大姐長的真是像,外甥肖舅,皇帝跟你長的也像!”沈太夫人笑中有淚,“你大姐,如今葬在皇陵里,她是大鄴的仁孝皇后,卻再不能是我們傅家的女兒了,我們連幾張紙錢都不能燒給她,想想真是無奈!” 氣氛突然有些凝滯。 傅伯霆斟酌道:“仁孝皇后有萬家香火供奉,母親,不必擔心。” 沈太夫人轉過頭,擦去眼角的點滴淚珠,又強撐著笑意對傅伯霆道:“快些吃吧,明兒還得上宮里赴宴去,又要折騰一整天,你一年到頭的辛苦,今個晚上就別守歲了,早些歇著去?!?/br> 傅伯霆低著頭,說了句,“好。” 宮里的焰火連放了一個時辰,待到傅伯霆用過飯,回到屋里的時候,夜幕中的光彩仍在繼續(xù)。 轉過一面書柜磊成的隔屏,面前擺著一張案幾,傅伯霆才洗漱完,披著外衣坐在書桌旁。 桌上堆滿了奏折案牘,有京城周邊的近折,有八州六邑的遠報,最下方放著的,是全本十八本的大鄴律法,這是原先他在刑部任職時修訂的法章。 在幾十上百的奏折中,打了紅圈的是從貴州,西北發(fā)過來的急件,先從他這里過一遍,再送到宮里去,從皇帝眼前過一遍,實則是由長公主處理,批注過后的奏折,一部分發(fā)回原地,一部分再回到他這里,一部分交由三司六部共理。 傅伯霆坐在那,翻了兩頁西北急件,看的心煩意亂,索性合上不再管它。 今日是年三十啊,暫且先忘了那些糟心的事,讓自己好好歇一歇吧,一年至尾,好歹能有一天是不用cao心的! 窗外的焰火依舊艷光絕倫,一簇一簇升上去,一束一束落下來,留下的只有曇花一現(xiàn)的驚艷。 傅伯霆按按眉心,用手背撐著下巴,看了一會夜空,忽又想起了什么,打開桌前的小柜子,取出一支小釵來。 是支小銀釵,釵頭有一朵小小的丁香花,格外小巧精致。 這是那一日在園子里,映容跑的急,從發(fā)間掉下來的一支釵,被傅伯霆拾著了,本想找機會還回去,可一直沒有單獨見面的機會,他又怕貿貿然拿出來會有損映容的閨譽,便一直收在自己手里。 他把玩著那支釵,心里想著,要是這釵戴在余二姑娘的發(fā)間,應該是很好看的吧! * 與此同時的余家后院里,幾個姑娘湊在一起看夜空。 砰的一聲,天上又炸開一朵銀紅牡丹。 “快看快看,二jiejie快看,這焰火真好看!”碧容興奮的叫道。 黛容指著天上道:“那邊還有呢!” 焰火是稀罕物,更別提能放出花的焰火了,里間功夫必然少不了。 這等稀罕物,莫說普通人家,便是宗親貴族都未必能用的上。 每一年只有宮里放焰火的時候,全城能跟著熱鬧上一回,家家戶戶都攢著頭擠著腦袋看,還有跑到城樓上看的。 天上的花一朵接一朵的綻放著,似乎在這一時,這一刻,世間所有的絢麗,人間所有的多姿,全都凝聚在那一朵朵焰花之中。 映容看的出了神,神情微怔,“真好看?。∧茄婊ň拖耖_在我身邊一樣,雖然隔的遠,卻又覺得近!” 第五十三章 初四這一日是個好天氣,柳姨娘的娘家二哥趁著晴天,趕著大早來了昌順伯府。 三喜居里,柳家二哥正跟柳姨娘說著話。 柳家這幾個兄弟,向來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此番來尋柳姨娘,是為了自家兒子成親的事。 “妹子,你就幫幫二哥這一回吧!”柳二哥陪著笑臉奉承道:“都知道m(xù)eimei你人好心善,二哥這一回是真沒轍了,要不然也不會大過年的趕到你這里來!你侄子過完年就要娶媳婦,新媳婦娘家開價要二百兩銀子的彩禮,家里實在拿不出,能借的也都借遍了,真湊不到二百兩!唉,咱們家如今也就妹子你的日子好過些,你親侄子娶媳婦,你這做姑的可得多幫襯著些?。 ?/br> “二百兩?”柳姨娘驚呼道:“你跟我說玩笑話呢?誰家的姑娘這么金貴?難道她是鑲了一身金皮子不成?都是平頭百姓,擺什么富家小姐的闊譜兒,開口閉口就是二百兩,窮瘋了不成?當我們柳家的錢是大風刮來的?這也忒不要臉了些!” 柳二哥訕訕道:“這,哎呀,你不知道,那家姑娘已經(jīng)有了身子了,你侄子辦了錯事,險些讓人家老子娘攆著打了半里地,如今他們家知道咱家是放利錢的,想著手里肯定有油水,又不知道從哪兒聽說了咱們家有個在伯府做姨娘的姑奶奶,很是風光體面,這才想著借彩禮一事狠狠訛咱們一筆!” 柳姨娘罵道:“肚子都大了還敢端著?把她給能耐的!這銀子就不拿又怎么樣?她大著肚子還能再許人家?” 柳二哥嚇的連忙擺手,“不行不行,這銀子非拿不可!那家爺們放話了,不拿錢出來,就算把閨女活活打死也不白便宜咱們家,你說這能怎么辦呢?” 柳姨娘哼一聲,“現(xiàn)在想起我來了,平日里吃喝玩樂的時候可曾記著我這個妹子?”又皺著眉問道:“我且問你,你跟大哥放了這么些年利錢,怎么手里連二百兩銀子也拿不出?你莫不是故意誆我的吧?” “怎么可能?”柳二哥急咧咧道:“你說這話可就傷我心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跟大哥是在賭坊里放利錢,掙到手的錢還得分一半給賭坊那個黑心的老板,且不說還有些賭錢的窮鬼借了錢還不上的呢!你就是把他打死他也拿不出錢不是?這幾年家里又置宅置地的,手里哪還能有余錢?” 柳二哥說完,略有些心虛的看了柳姨娘兩眼,柳姨娘瞪著他,一臉不相信,“你糊弄鬼呢?平日里你不是闊氣的很嗎?我就不信你拿不出二百兩銀子來!” 柳二哥低著頭,訥訥道:“余的錢,還,還賭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