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范元白這才道:“不錯,此派號稱高句麗第一大派,我也有所耳聞,但高句麗乃異國,與我碧霞宗素來井水不犯河水,如何會出現(xiàn)在這里?”說話不耽誤腳下功夫,離山頂越來越近,三人已經(jīng)遙遙耳聞短兵相接的聲音。耳力如沈嶠者,甚至能聽見有人在喊話斥罵。范元白加快幾步,趕在前面,手中劍已出鞘。十五則拉了拉沈嶠,小聲道:“沈師,您跟著我,地上尸首有些多?!?/br>沈嶠心頭一暖,點(diǎn)點(diǎn)頭,沒有違逆他的好意:“好?!?/br>饒是有了心理準(zhǔn)備,眼前所見,仍令范元白禁不住揪心。只見原先平靜祥和的宗門,如今已成血海一片,尸首的數(shù)量在進(jìn)了宗門之后達(dá)到頂峰,鮮血在地上匯聚成一條小河,緩緩流淌向不知名之處。那些已經(jīng)閉上眼睛的碧霞宗弟子,與十五暫時還毫無關(guān)系,他有沈嶠在側(cè),尚能維持冷靜鎮(zhèn)定的模樣,但范元白卻有些忍不住了,只因這些人曾與他朝夕相處,是他親如手足的師兄弟妹,半年前他下山時,這些人中還有笑鬧著要他帶什么好吃好玩的回來,現(xiàn)在他們卻只能躺在冰冷的地上,再也不會開口說話。范元白雙目通紅,內(nèi)心的傷心憤恨逐漸凝聚,直到看見不遠(yuǎn)處有兩幫人馬在廝殺,他毫不猶豫就提劍上前,誰知剛要加入戰(zhàn)局,卻又愣住了。這交手的兩派人馬,竟然都穿著碧霞宗弟子的服飾,雙方之中也都有他熟悉的面孔。“李師弟!喬師弟!快住手,這到底怎么回事!”眾人好戰(zhàn)正酣,殺得興起,自然沒有人理會他,兵戈交接之聲鏗鏘不絕,刀光劍影幾乎耀花了旁人的眼。范元白不明白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為何自己離山一趟,回來就看見宗門自相殘殺的場景。他心神激蕩,一時有些恍惚,自然也沒注意到正有一把劍遞向自己背后。然而偷襲者還未將劍身送入他體內(nèi),就已經(jīng)慘叫一聲,松開劍,捂著手腕在地上打滾哀嚎。“小心背后。”沈嶠的聲音在后面響起,不慍不火。范元白稍稍回過神,向他道謝,又抓起身后偷襲他的人,發(fā)現(xiàn)竟也是本門弟子。“你是盧長老座下的薛杞?為何要偷襲我!”對方看見他身后的沈嶠,想起自己剛剛被此人一劍挑斷手腕,不由畏懼:“是,是真正的掌門回來了,你師父,岳長老他卻占著代宗主的位置不肯讓賢,所以號令座下弟子互相廝殺……”范元白越聽越糊涂,忍不住打斷喝斥他:“胡說八道!我?guī)煾敢恍臑楣?,如何會占著什么位置不肯讓賢!”薛杞大叫:“我不知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奉命行事,你別殺我!”沈嶠按上范元白的肩膀,示意他鎮(zhèn)定下來:“這還只是外門罷,先去內(nèi)門看看?!?/br>又問薛杞:“你師父呢?”他聲音不高,卻清清楚楚傳入薛杞耳中,薛杞瑟縮了一下:“在內(nèi)門,正與岳長老交手……”范元白卻不耐再聽下去,直接一躍而起,抄起劍就朝內(nèi)門闖了進(jìn)去。一路上不乏有人提劍來攔,其中有昔日同門,也有所謂的東洲派弟子,還有高鼻深目,身份不明的黑衣人,范元白幾番下來,耗力不少,手下動作也跟著粗疏下來,險些沒被人砍中,虧得沈嶠在后面跟上來,一邊關(guān)照著他。相比起來,初出茅廬的十五卻顯得游刃有余得多,他手中的劍只是在路上撿的尋常長劍,一招一式卻將沈嶠最近教的悉數(shù)都用上了,他不像范元白心神恍惚,又有沈嶠在旁邊,心頭大定之余,出手也越來越穩(wěn),反將這些上前來攻擊的人當(dāng)成切磋喂招的對手了。但十五終究是剛剛上手,一開始還有些無措忙亂,好不容易將對方制服,就迫不及待回頭,只為看見身后之人露出一個贊許的笑容:“沈師,我做得好不好?”沈嶠果然笑道:“很好,不過還是要小心些?!?/br>十五的肩膀被輕輕撫過,帶來一陣輕微的暖意,令他大受鼓勵:“是!”內(nèi)門之中,岳昆池手中的劍被阮海樓拍飛,自己腰際也中了一掌,禁不住連退三步,撞上身后的柱子。他不顧身旁弟子過來攙扶,也沒看阮海樓,卻是對門中長老盧峰咆哮:“盧峰,你竟然勾結(jié)外人來攻陷碧霞宗,你這不忠不義之徒,不配當(dāng)本門弟子!”盧峰皺眉:“配不配,輪不到你岳昆池來作主,讓趙宗主出來說?!?/br>岳昆池咬牙,這些人是明知道趙師妹在閉關(guān)不得受半分驚擾,方才會懸在這個時機(jī)打上門來的。阮海樓:“你小時候,常常被你師父罵哭,是我天天跑下山給你買糖吃,你師父說你蠢笨,也是我手把手教你將那些趙氏練好的,現(xiàn)在你想必也早就忘光了罷?”岳昆池:“我沒忘,阮師叔你對我的好,我這一輩子都記在心上!但你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東洲派的人,又娶了高句麗王的公主,卻帶著東洲派的弟子殺上碧霞宗,還勾結(jié)突厥人和門中長老,意欲奪位,難道你就是這么對自己師門的嗎!”阮海樓冷笑:“當(dāng)年若非你們師父暗箭傷人,害我被千夫所指,有宗門卻歸不得,不能不黯然遠(yuǎn)走,又怎會流落高句麗?你一定不會想知道我后來又遭遇了多少苦難,才得到東洲派掌門的青眼,成為他的入室弟子,轉(zhuǎn)眼二十年過去,可惜你們師父早已作古,否則這個公道,我更樂意當(dāng)面向他討回來!”旁觀許久的蒲安密忽然出聲:“我說阮公,盧公,你們又何必與他說這么多?趙持盈閉關(guān)不出,他岳昆池占著代宗主的位置,大權(quán)在握,不知多么逍遙快活,你們讓他把宗主之位交出來,他當(dāng)然不會愿意,反正今日都?xì)⒘诉@么多人了,索性殺個痛快,直接把不聽話的人全換掉就是了,剩下一個趙持盈,就算她出了關(guān),也掀不起什么風(fēng)浪?!?/br>盧峰斷然道:“不錯,阮師兄,岳昆池強(qiáng)弩之末,不過靠說廢話拖延時間,先將他廢了再說,惠樂山昔日欠你良多,今日該輪到他的弟子來償還了!”阮海樓也不再多言,直接掠身上前,一掌拍向岳昆池。岳昆池精疲力盡,退無可退,只能閉目待死,他身旁的弟子周夜雪卻忽然撲上前,打算為其師擋下這一擊。范元白撞撞跌跌跑進(jìn)來時正好看見這一幕,登時肝膽欲裂,禁不住大喊出聲:“師妹!”他離對方眾人尚有一段距離,別說跑,就是連滾帶爬,此時也趕不及了。說時遲,那時快,一道白色劍光堪堪從他耳邊掠過,直接從周夜雪和阮海樓之間穿過。劍光之快,快得所有人都沒來得及回過神。阮海樓掌風(fēng)一去,即使有所感應(yīng),心生警惕,也已然收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