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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借著夜色與繚繞煙霧的遮掩,發(fā)泄掉自己無處可去的愛欲,權當是這孤島囚徒生涯一瞬間的自由。珍兒,他于喘息中這樣輕輕喚出聲來。在那一瞬間,朝堂上的權力之爭、國之危難、抱負之流產(chǎn),都可以拋諸腦后,都顯得如此微不足道。因著愛情無法被隔絕。無法被忘卻。因著思念本無界限。因著他不僅是一國之君,更是一個人。儲秀宮。用過晚膳將近有一個時辰了,太后和李蓮英、宮女們就著炭火玩兒骨牌。蘭琴在一旁伺候著茶水點心。他知道太后心情愉悅的原因。載漪、崇綺、徐桐聯(lián)名的恭請廢立折太后前天就看過了。近幾個月,洋人們似乎對大清主人的事情變得沒那么關心了,太后于是再次授意朝野,把光緒帝的廢立問題又提到了明面上來。蘭琴覺得太后變了。他越發(fā)地覺得,太后一旦認定某件事,就開始變得一意孤行且不計后果起來。殊不知,變得并不是慈禧,而是他自己。茶歇水果還帶著皮呢就送上來了,蘭琴魂不守舍得都沒有發(fā)現(xiàn)。“怎么啦小蘭子?”李蓮英眼尖,挑出那塊沒削干凈果皮的蘋果,悄悄提醒蘭琴,“看著點,咯著老佛爺可不得了?!?/br>蘭琴趕緊接過來丟到一邊去,忙道:“多謝大總管提醒?!毙÷曊f完趕緊提起一百個精氣神兒,給太后換暖手壺的熱水去了。忽聽外面小太監(jiān)通報?!袄戏馉?,榮中堂求見?!睒s祿也不等通傳,徑直已走進暖閣里跪了,低著頭也不語。慈禧才剛贏了把大的,這一局說話也要胡,正在興頭上呢,一轉頭見榮祿這模樣,心里大概已經(jīng)猜出了七八分,頓時沒了興致,就把牌一把推了,“你們都先下去吧?!崩钌徲⒕驼泻粝氯硕纪顺隽伺w。“干嘛這么大陣仗一句話都不說。我怎么你了?!贝褥麊枠s祿。“太后,是奴才犯了錯?!?/br>“哦?”“奴才把徐桐他們恭請廢立的折子……燒了?!?/br>“你!”慈禧聞此真真火氣就上來了。“太后,奴才開始確是主張廢掉皇帝,可李鴻章張之洞劉坤一的意見敲醒了奴才,上罪不明,外國公使恐將再起干涉,此不可不慎。”“連你都拿洋人來壓我!”“太后!今時今事已非彼時彼事,如果冒然廢帝朝野勢必動蕩,外國必以此要挾,如若民間革命黨再趁機四起作亂,后果不堪設想?。 ?/br>“可我,可這廢立的意思我已經(jīng)都……”“太后,您還震懾不了皇上嘛。您想想,廢帝容易,可下一步呢,”榮祿低聲道,“您這訓政之名該怎么辦呢?皇上他春秋已盛,估計有后也難了,不如選一個宗室近支兒的孩子,立為大阿哥,將來的事情還不是太后您說了算么?!?/br>慈禧沉吟片刻,忽地就笑了,“榮祿,你起來吧?!庇指呗暃_暖閣外,“小李子,你們趕緊的過來呀,接著打,這牌我馬上就胡了?!?/br>蘭琴正往太后的暖手壺里倒熱水,不知怎么的就燙傷了手。第二天,太后向各王公大臣宣布,端郡王載漪之子溥儁繼承穆宗毅皇帝為子,以備繼承大統(tǒng)。這孩子的名目甚至都與光緒無關。過了沒幾天,光緒果然收到了懿旨。說是老佛爺要請萬歲爺去暢音閣聽戲,順便讓剛剛入宮讀書的大阿哥給萬歲爺請個安。光緒剛從乾清宮早朝回瀛臺,大氣兒都沒敢歇,趕緊換下朝服又急急地往暢音閣趕。暢音閣作為紫禁城里最大的戲臺,每逢元旦、上元、端午、中秋、重陽這樣的重要節(jié)氣都要唱大戲,而這天,既不是帝后的生日、也不是什么重要的節(jié)氣,下人們都在議論,到底是什么事兒讓老佛爺這么有興致,大冷天的也要聽這出戲。“蘭副總管吉祥?!痹缭绾蛟趹蚺_對面閱是樓里的宮女太監(jiān)見到蘭琴忙不迭的請安。蘭琴點頭道:“今兒太后萬歲爺皇后還有大阿哥都來,機警著點。太后已經(jīng)點好戲碼了,戲本兒還是擱在老地方,到時候萬一臨時改戲別瞎嚷嚷找不著。炭盆暖手爐什么的一定看緊了,今兒人多,一人盯一個,一定勤換。那誰,順子,你是新來的,我看你就別管其他活兒了,看著主子坐定了把暖手筒收來,用暖手爐暖著,聽完戲頭散再給送回去。姜黃色貂皮的是老佛爺?shù)?,明黃色貂皮的是萬歲爺?shù)模{紅色狐貍毛的是皇后娘娘的,大阿哥的應該是麂子皮不帶毛的,誰是誰的記住了,顏色千萬別弄錯了。春兒你那邊把點心和茶提前備好了,老八樣里頭把驢打滾撤了,改成松仁糕。老佛爺昨兒特意說來著黏牙得慌。對了,青條都先用炭烘上,天兒濕冷,回頭一點上全是煙。都記住沒?”“記住了蘭副總管,您放心?!币槐娞O(jiān)宮女且散去。蘭琴又忙不迭趕到戲樓后臺。見一老生扮相的老者忙上前行禮,拱手道:“這位想必是譚老板?雜家儲秀宮副總管蘭琴,久聞譚老板大名,今兒有幸陪老佛爺聽戲,能一睹譚老板梨園風采,實乃三生有幸。這是太后老佛爺賞您的。”說著叫下人搬了兩個樟木箱子到后面去,無非是些元寶戲服之類。譚鑫培正勒頭呢,一聽是老佛爺跟前人兒來了,趕緊起身作揖。“譚老板,今兒這出,老佛爺想改改?!?/br>“蘭總管盡管吩咐。”譚鑫培趕緊叫來戲班負責人數(shù)名,一并聽著。“末節(jié)要額外添上五雷公電母,張繼?;暌娎鬃娴臅r候,要改成小花臉扮相,到陰曹之后再仗打八十?!?/br>“好好好,一定尊照老佛爺懿旨?!?/br>“那譚老板,雜家候著老佛爺去了,您辛苦?!?/br>譚鑫培和戲班一眾忙做準備,在暢音閣二三樓加上龍?zhí)椎谰呷舾桑众s緊讓一丑角扮上,準備末折上場。一切準備停當。光緒先于所有人到了。遠遠地,蘭琴一眼就看見了他。那該是一副怎樣瘦弱的身軀,勉強撐起這件寬大的青色長袍。他的面色對于一個尚未到而立之年的人來說過于蒼白了,蘭琴甚至不敢相信這就是他一年之前日日夜夜照顧的那個人。過去的三百多個日夜,他是如何撐過來的?蘭琴不敢去多想,收斂起他的目光。忽聽得養(yǎng)性門那邊有人唱道:“駙馬不必巧言講,現(xiàn)有憑據(jù)在公堂,人來看過了香蓮狀。駙馬爺近前看端詳,上寫著秦香蓮三十二歲……”光緒眉頭一皺,心想著這是誰竟敢在紫禁城內大聲喧嘩。只見一十五六歲模樣的孩子邊唱著戲詞邊擺著戲里的架勢大步邁進院落來。是了,這就是穆宗的那個“皇子”吧。心里的酸澀又深了一層。“大阿哥,大阿哥,別唱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