謂不打不相識，孟賢侄，這一位妙手小能醫(yī)，是莊家的病劫，欲為非關(guān)取蠱治病。他所需之物，缺哪一味藥，勞你采辦。敝處，他二人是住不得了，夜里非關(guān)要鬧脾氣。孟賢侄你暫且來與我同住，取蠱之時，也好從旁掠陣。你的小院，就騰給他二人住罷?！?/br>
“這……只怕……”彈詞先生聽罷，欲言又止。

“你不必多慮，病劫取蠱，是有把握醫(yī)好非關(guān)的心病?！?/br>
彈詞先生只得依言行事，領(lǐng)著無名和無敵離開斷崖，行了十里山路，便是來時所見的九老洞。一群猿猴正蹲在洞口嬉戲，為首的白猿，正是曾向無敵吐棗核的那一頭。

無敵道：“這是下山的路?！?/br>
彈詞先生點頭：“老夫把守上山必經(jīng)的九老洞，圖個方便，在此洞以西的林子外結(jié)廬，偏僻了些，不過也很清凈。”

往西走，來到雪林邊的小院，無敵一瞧，當(dāng)真是個清凈的佳處。

竹籬前種著幾株金梅，幽香沁人心脾，黃花白雪，煞是好看。院內(nèi)有水井，有柴房，正屋一側(cè)的草棚下，則是石磨和灶臺。家什簡雅古樸，拾掇得井然有序。

無敵由衷地贊道：“老先生真是個會過日子的人?！?/br>
“讓少俠見笑了。老夫也不常上山來住，被褥是干凈的，少俠若想添換，柜子里拿就是，”彈詞先生延請二人入內(nèi)，“這位神醫(yī)取蠱，缺什么藥？老夫這就去籌備?！?/br>
無名道：“鬧羊花，醉仙桃，川烏，草烏，葛藤花，當(dāng)歸，菖蒲，羊躑躅，茉莉根，當(dāng)歸，人參，甘草，茯苓，半夏，白薇，陳皮。以及，香爐和未兌水的烈酒?！?/br>
彈詞先生遲疑道：“鬧羊花、川烏和茉莉根，皆是有毒之物——”

無名睇了彈詞先生一眼，一副不容置喙的模樣，不言語。

無敵故意取笑道：“大哥，老先生是個行家，你亂開方子，人家是能識破的?！?/br>
無名這才道：“我自有分寸?！?/br>
待彈詞先生離去，無名和無敵獨處一室，四目相對。無敵笑容一收，抻下昨夜讓玉非關(guān)撕破的衣衫，坐在院子里縫補，那架勢，是生著悶氣，等他去哄。

無名心道，這蠢材喜怒無度，翻臉比翻書還快。

換作以往，無敵來這一套，他才懶得理會，越理無敵越來勁。然而，自從抱了無敵一回，有了動心的一霎，他便認(rèn)定，自己對無敵是要再照顧一些的——

就當(dāng)娶了個潑辣的母夜叉。要緊的是，和無敵纏綿的滋味，他有些想了。

他將九針和柳葉小刀理了一遍，盤點了行囊中的細軟，去了趟茅房，在井邊打水沐浴。最終，渾身舒坦，與無敵并肩坐下，瞧無敵縫衣，輕聲細語講自己的打算：“無敵，待事了之后，你我離開莊家，我陪你去賀蘭山，如何？”

賀蘭山乃是無敵的故土，無敵聽得雙眼一亮，側(cè)頭看無名，將信將疑地問：“待事了，什么事了，何時了？”

無名道：“待莊少功能獨當(dāng)一面。”

無敵霎時不抱期望：“嘁——我有手有腳，想去賀蘭山，用得著你陪？大哥你還是陪著少主罷，你如今練成了九如神功，一根小指頭，就能把我撂翻在地，好大的威風(fēng)，我可不敢再和你并駕齊驅(qū)，自取其辱了！”

無名嘴角微揚，這蠢材使小性子，原來是生了嫉妒心，自恨不是他的對手。

他心中已有打算，一聽此話，更是拿定了主意：

“無敵，我救玉非關(guān)，習(xí)九如神功，不是為了我自己。往后，我舍了這身武功，讓你一根小指頭，把我撂翻在地，又何妨？”

無敵毛骨悚然，當(dāng)即放下針線，告誡道：

“大哥你再若散功，一意尋死，做兄弟的，決計不會管你了?！?/br>
“放心，我不會讓你守寡?！?/br>
無名說罷，攬過無敵的肩，無敵身姿矯健，抱起來十分舒適。

他把頭埋在無敵頸間，嗅見暖熱干燥的氣味，沒來由地，腦海中浮現(xiàn)出遙遠的塞北風(fēng)光——賀蘭山勢若群馬奔騰，野草如鬃蓬勃旺盛，氣候暴烈而燦爛。

煦芒似亂箭射穿白云，落在山脊上，就像鷹的眼睛，閃著動人的金光。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無敵，無敵仰面躺在血泊里，瀕死之際，童稚的眼神充滿獸性、敵意，以及一絲好奇，就像還未斷奶的小狼崽，任由他擺弄。

“大哥你說什么胡話，什么守寡不守寡的……？”

麻意一層層攀上脖頸，無敵打個激靈，把手推搪。無名卻變本加厲，啃吮他的耳骨，舔入耳孔。耳心盡是嗡隆聲，似讓活物堵住搔攪，又熱又癢，別提多難捱。

“真是個咬住不松口的王八，”無敵縮著脖子，揪無名的束發(fā)，“癢煞老爺了！”

無名摟緊無敵的腰胯，拘住他的手臂，不許他踢打掙扎。

耳鬢廝磨之際，無敵交足了反應(yīng)，欲心似火，卻當(dāng)作癢，好生澀。

無名的心思飄蕩到了幽深處，沉啞地應(yīng)著：“你看輕自己的性命，卻在乎我的生死，可不是擔(dān)心守寡？”

無敵大怒，他昂藏七尺之軀，鐵骨錚錚的一條漢子，竟教無名比作寡婦！

兩人一言不合，扭作一團。

一個解衣盤礴，將種情堅。一個死不開竅，不愿開竅。

揾在小院的雪地里，雪很干凈，宣紙般白，蹭得狠了，才露出底下的黑泥，有些像墨痕。剛勁不撓地擰動，是藏鋒內(nèi)拽的行楷。繼而草書外拓，神馳意騁，酣暢淋漓……

無敵怒火天天地起身，背脊讓雪泥磨得通紅，打了一桶水，躲著無名擦洗。

“又不是頭一回，”無名吃了個囫圇飽，意猶未盡，“害哪門子臊?！?/br>
無敵紅著眼眶，若無其事地道：“不過是茍且罷了，老爺才不害臊?！?/br>
“不害臊你躲什么。”

“老爺打心底嫌棄你，本能的就躲了。”

傍晚，鮑掌柜送來酒菜，說是彈詞先生請的，代玉非關(guān)向無敵賠罪。

酒是大曲酒，劍南燒春，無名撫去酒壇封泥，先對壇飲了一口，才交給無敵。

無敵曉得他是在試毒，冷哼了一聲，這是莊家主子的待遇，只因自己做了個玩物，無名才破例如此待他。

酒足飯飽，趁著無敵小醉微醺，無名又撩了他一回。

兩個血氣方剛的少年，興致來了，胡天胡地折騰，也沒什么羞臊。

肌膚之親，總是強過千言萬語，面對無敵這張打小看熟的面孔，無名說不出正兒八經(jīng)的情話，表達喜愛的方式，就是身體力行，以歡愉勾牽，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