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丫頭那里家去,一人在屋里也沒趣兒,來找林meimei說話解悶兒。才聽姨媽說你要進(jìn)學(xué)讀書了,你不在外頭忙著,又倒跑來做什么?” 寶玉便叫:“可是忘了正事了!明日就要同東府蓉兒媳婦的弟弟秦相公,一齊往家學(xué)讀書,故此,特來與meimei作辭。”說著,忙忙的站起來,拱手向黛玉。 這話一說,黛玉也有些怔愣,那股子說不明道不白的熟悉感又上心頭眼里來,并不想哭,也無因由,眼眶子就又發(fā)熱。 反是寶釵,饒是她心思深些,看見這情景,也禁不住手捏緊帕子,心生惱怒。前三日兩人才交相換看了“通靈寶玉”和“金鎖”,當(dāng)日他還反復(fù)誦念自己金鎖上鏨的那兩句“不離不棄,芳齡永繼”,還說這八個(gè)字與他的是一對(duì)兒。如今這又算什么。 鶯兒也憤懣不平,臉上都帶了出來:若論生熟,自家姑娘先來,自然更熟慣些;若說遠(yuǎn)近,這林姑娘向來孤高清傲不愛出門,自家姑娘與他常玩在一處,也是自家更親密才對(duì)。緣何來辭這林姑娘,卻把自家姑娘撇在一旁,可見寶玉往日寶jiejie長(zhǎng)寶jiejie短的都是假的。 又瞥一眼林黛玉,暗道:怪不得姑娘不去探那位史大姑娘,反要來試這位林姑娘??梢娺@林姑娘往日對(duì)寶玉愛答不理的做派也都是唬人的,這分明是私底下早已廝混的親熟了。 朱繡進(jìn)來時(shí),便正撞見這樣情形,賈寶玉又作揖,薛寶釵淡淡的,鶯兒面色微嗔,而黛玉怔怔的不知想什么。 杏月忙捧茶給黛玉,口里笑道:“寶二爺又說笑了,倒把我們姑娘唬一跳。” 朱繡也忙解圍道:“不知道的還以為這家塾遠(yuǎn)在金陵呢,離得這么近,也值當(dāng)?shù)膶毝斶@樣客氣?老太太、太太那里寶二爺必是明兒一早作辭的,還有薛姨太太、寶姑娘、史姑娘……這樣一一辭過去,一日也就過去了。怪不得今兒就先過來辭林姑娘,都是親戚,寶二爺實(shí)在不必客氣?!?/br> 這意思,論客氣,自然是對(duì)不熟的人才客氣;而親密的,則實(shí)在不必如此客套。 寶玉本也打算明日清早起來去見老太太、太太,湘云住的近,也便宜作辭。來眉?jí)墼?,不為作辭,而是想著這總歸是個(gè)正經(jīng)事,用正經(jīng)事糊弄門上的那倆‘門神’,興許就能進(jìn)來看林meimei了。誰知那兩門上的婆子今日這樣好說話,都沒用上這理由就請(qǐng)進(jìn)來了。 賈寶玉雖與秦鐘一見莫逆,可心上總有不足。秦鐘怯怯羞羞有女兒之態(tài),十分合他意氣,賈寶玉白日有好友詩書相伴,晚上又有襲人溫香在側(cè),本該十分得樂才是;可他偏想著一入家學(xué),更難得見著林meimei了,心里就把樂趣沖淡了幾分。今日好容易的了些空閑,他一人自思,越發(fā)難耐,便趕著來眉?jí)墼?。本想著若能見著,把自己一腔心事都說給林meimei聽,省得老是不敢人言,掩著難受,還總也不得親近meimei。 偏生寶jiejie也在,叫賈寶玉只得按下心思,只一處說笑解悶。 賈寶玉也已瞧見鶯兒神色,他向來體貼女孩兒,況且鶯兒嬌媚可愛,他忙笑道:“我去學(xué)里,不說一聲兒就把姊妹們都拋下,可算什么呢……自是要去辭別姨媽和寶jiejie的,我將才還說姨媽糟的鵝掌鴨信比那府里珍大嫂子弄的還入味兒呢,正想要這口吃呢。本要辭過林meimei,就往姨媽那里去,姨媽慈愛,見天晚了,必然要留我,可不又偏了姨媽的好菜好酒的?!?/br> 這話說出來,惹得都笑了,朱繡就想,怪不得這位寶二爺討這么多女子喜歡呢,只這一張嘴,就討了多少巧去。只看現(xiàn)在堂上的寶釵和鶯兒就知道了。 鶯兒嘻嘻笑道:“怨不得咱們晌午在三姑娘那里正頑得正好,寶二爺就叫散了,原是有事情做。偏姑娘回去,一人又悶了,過來找林姑娘,倒又撞見二爺?!?/br> 好丫頭,這是借著話,把先前她家姑娘說得那句‘我才來了,他又過來做什么’給拾起來了。 朱繡在旁聽了一耳朵,就向桃月使眼色,桃月忙悄悄跟她出來,問緣故。 朱繡也惱的很:“寶二爺?shù)哪套永顙邒?,被?qǐng)去那邊房里吃些酒水暖和暖和,誰知這嬤嬤在哪里吃了氣,自己多喝了幾杯撒起酒瘋來了。往常這院里哪有人吃醉酒的,茶房里也沒這些東西……你快把醒酒的藥包找出來叫人煎了?!闭f著,仍舊往倒座去。 朱繡沒說的是,李嬤嬤這會(huì)正大罵襲人呢,幸好外頭風(fēng)雪起來,都關(guān)門閉戶的,這邊聽不見。若不然,叫賈寶玉也撒起瘋來,才不知道怎么收?qǐng)瞿亍?/br> “……只知道裝狐媚子哄寶玉,如今離間的寶玉越發(fā)不親近我!你晚上床上炕上的睡去,充什么好人,打量我不知道呢!……見著茜雪尊敬我,你個(gè)小蹄子就使壞要把她攆出去!攛掇著寶玉,幾次給沒臉兒……不過是我手底下調(diào)理出來的毛丫頭,配個(gè)小子都算抬舉你了,還癡妄什么半主子不成!” 李嬤嬤迷瞪著眼,指著人亂罵,跟她來的幾個(gè)粗使丫頭臉漲的通紅,都不敢上前去。 朱繡惱道:“都看著做什么!李嬤嬤醉了,受了氣了,自來該在她自己的地方去撒,在林姑娘這里算什么呢!還不扶著嬤嬤先睡會(huì),一會(huì)子醒酒的湯藥就送來了。” 那幾個(gè)丫頭忙喏喏的應(yīng)了,強(qiáng)者把李嬤嬤扶起里間炕上,不叫她再嚎。 也不知灌下去多少酒,從身前過去便是一股酒臭,朱繡擰著眉頭,旁邊林家的一個(gè)婆子便小聲道:“咱們只送來一壺黃酒,不過叫她吃兩杯暖暖,可誰知這老婆子不足興,自己開了這屋里的酒壇子,也不知道吃灌了多少……恐怕她還要吐……” 這屋子本就是給當(dāng)外差的歇腳取暖用的,墻角里放了兩個(gè)大酒壇子,叫下差的人可吃一杯暖暖。林家管的嚴(yán),從沒有人敢吃醉了。這李嬤嬤真不把自己當(dāng)外人,吃完了送上來的,還自己取去,她帶來的那幾個(gè)丫頭還幫著打掩護(hù),這才壞了事。 朱繡捏捏眉心,她才開始出來,也是這位李嬤嬤使人給她傳話,還以為有什么事呢。原來不過是看她以前和襲人有過不對(duì)付,在她跟前說些酸話抱怨罷了。朱繡不愿意摻和賈寶玉房里李嬤嬤和花襲人的話語權(quán)之爭(zhēng),便托辭躲去別的屋子了。 誰知才多大會(huì),她就聽見這李嬤嬤嚎著嗓子罵街,忙趕過來就成這樣了。 “也賴我,沒看著些?!敝炖C道。有氣去上院鬧去啊,跟賈寶玉和花襲人鬧去,犯得著在林姑娘這里大喊大叫的,怪會(huì)給人添堵。 今兒事情趕得寸,林家的年貨節(jié)禮趁著運(yùn)河未結(jié)冰已送上京來了,朱嬤嬤和陳嬤嬤被林管家請(qǐng)去林宅幫忙了。若不然,賈寶玉的奶娘得兩位嬤嬤之一來陪著才相稱。 “王嬤嬤和姜嬤嬤呢?”朱繡才想來黛玉也還有一雙奶嬤嬤,忙問。 林家的婆子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