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164
賈母的臉色愈發(fā)不好,李紈只一聲兒不言語。 那倆婆子跪了一炷香時間,才聽賈母道:“我這老厭物越發(fā)不受人待見,朱丫頭在我跟前時那般孝順,如今也說不得了。只是娘娘下了諭,卻不好辭的,你們帶著我的禮,就說賀他家大喜,娘娘給朱丫頭作臉,要接她進省親園子去住?!?/br> 一語未了,只聽外頭有笑聲:“什么大喜,老太太又要賞誰好東西呢?快也別忘了我!” 卻是鳳姐來了,仍是縷金線牡丹鳳紋的大紅色富貴吉祥褙子,下頭系著蟹殼青的刻絲祥云紋百褶裙,方一走進來,就映的滿堂彩繡輝煌。 賈母坐在雕花榻上,肘著軟枕,底下一溜椅子,李紈、湘云、寶釵和三春姊妹都坐在那里。一見她進來,湘云等皆站起來,唯李紈仍安坐。 長幼有序,原該如此,偏鳳姐笑道:“你們看大嫂子這么端坐,像不像個佛爺?” 說的姊妹們都笑起來,李紈撇一眼鳳姐,笑說:“越發(fā)了不得了,拿我取笑,多早晚撕了你這嘴。” 鳳姐忙討?zhàn)?,拜見了賈母,迎春方笑問:“二嫂子怎的這時候過來?這氣色……可吃了藥?” 眾人才發(fā)現鳳姐雖打扮的仍光彩奪目,這臉上還是蒼白的呢,就連口唇,也有些暗淡,忙噓寒問暖。 鳳姐一面答應著,一面倒真有些另眼看待迎春,這二姑娘倒真是個細心體貼的人,難得的是知恩圖報。在人前,她向來是寡言少語,因這幾個月自己關照了她,只今兒這一開口,就給了個梯子。 “嗨,成日家憋在屋里,我也怪悶的,到老太太這里同姊妹們說笑解悶兒。一會子老太太乏了,我也家去安歇?!?/br> 賈母笑道:“你大嫂子忙的這樣,你倒安享舒服起來。罷,快把你自己養(yǎng)將好,給你太太搭把手是正經?!?/br> 這話說出來,叫李紈捏帕子的手微微一緊。鳳姐恍然未覺一般,笑道:“方才我聽說朱繡丫頭大喜了?” 賈母端起茶來,眾姊妹把話一說,鳳姐拍手道:“那園里的景致,神仙也住的了,可惜朱繡丫頭無福?!?/br> 李紈笑說:“老太太正要打發(fā)人接她呢?” 鳳姐一愣,忙道:“不可,不可!” 賈母也側目,鳳姐笑道:“娘娘幸過的園子,況且日后省親還要用的,給咱們家這些姑娘們住也還罷了,只是大喜的人住進去……是不是要問問張道士?” 眾人都一愣,這話說的也有些道理,都說雙喜臨門,可也有雙喜相沖的講究,況且朱繡又不是本家的人。 賈母笑道:“還是你周全,我們倒忘了這茬。罷了,只送些賀禮去,問定的是哪家的人?” 鳳姐忙笑道:“老祖宗也忒心急,這六禮才走第一道,姑娘家莊重,哪有漫天嚷嚷告訴的。等她成親,老祖宗賞給些添妝就罷了??峙轮鞁邒咭彩窍氲榷ㄏ聛砣兆樱倩孛髂?,這是人家自重。若換個輕狂的,八字還沒一撇呢,就來告喜,您老得搭進去多少吶?” 哄得賈母都笑了,這一篇暫且翻過了。 娘兒們正說著話,外頭羅翠塢的杏月同琥珀一起進來,回說:“林姑娘病了三四日了,怕您擔念,又恐擾了大家的興致,定要瞞著不叫知道?!?/br> 琥珀也道:“我先去時,羅翠塢滿是藥香,她們還要瞞著,見瞞不過才告訴我。我看林姑娘吃了藥又睡下,精神短的很?!?/br> 賈母忙道:“好端端的,怎么又病了?快去請?zhí)t(yī)來?!?/br> 杏月忙回:“已請了大夫診治過,是杏濟堂的李老大夫。倒不是大癥候,全因今年氣候奇怪,春日忒短,使生發(fā)之氣不足,姑娘經受不住,到底病了。如今只教靜養(yǎng),開的藥也多有助眠安神的,姑娘一日十二個時辰倒要睡過一半兒?!?/br> 聽說是杏濟堂的大夫,賈母這才罷了,那李老大夫十分了得,太醫(yī)院的院正還得尊一聲師叔呢,可是難請。 李紈笑道:“怎么勞動的那老人家?” 探春笑問:“李老大夫,難不成還是大嫂子的本家?” 李紈忙擺手,笑道:“可不敢,你們小些,沒聽說過他不奇怪,這李老大夫祖籍蘄州,是藥圣李東璧的嫡系玄孫。這位老大夫原多在外游歷行醫(yī),年歲大了才留在杏濟堂,也要學先祖著書立說,所以我才納罕如何請的他來?!?/br> 杏月笑回:“李先生的一個弟子是我們家的供奉,這才請了他老人家來?!眲e的并不多說一個字。 賈母笑道:“不管叫誰來也就罷了,怎的是你來了,你又丟下她,誰服侍玉兒呢?” 杏月忙賠笑道:“姑娘吃了藥睡下了,留了紫鵑在旁,紫鵑細心體貼,老太太請放心?!?/br> 賈母道:“你們好生伏侍,再不許縱著她的性子瞞著我,玉兒若有什么事情,立刻來回明告訴我知道?!?/br> 杏月答應著去了。 寶釵笑跟探春道:“這一個病了,那一個不能來,寶兄弟知道了,又該不自在了。” 探春也嘆:“本想咱們姊妹一處,又都能詩會賦,我琢磨著正經起個雅社才不辜負,誰知花箋都寫好了,只差送帖,就這么著了?!?/br> 湘云笑道:“好主意!很該作興起詩社,那咱們可就是詩翁了!” 李紈看賈母神色懨懨的,知她心里不痛快:娘娘才下了諭,老老少少都高興呢,誰知就有兩個不能的,倒掃興了。就笑道:“朱繡丫頭那邊還罷了,只不是咱家的人??闪謒eimei卻無妨,只管把她喜歡的軒館收拾出來,色色妥當了,直接過去就罷了。至于她的妝匣行禮,自有丫頭們cao心呢,并不費她什么心?!?/br> 賈母本心下暗道,怎的每每貴妃之事,就不大順暢?兩次晉封皆在毒日就不說了;省親之時凍病了一片,鳳丫頭歷來康健,可現在仍沒好利索;此次下諭命她們姊妹往園子里居住,不料一個定親,一個病倒……這些兆頭,何其不吉。 正想著,聞李紈的話,卻是慰藉,只笑道:“看她身子如何,等收拾停妥,若能好些兒,倒還使得?!?/br> 鳳姐笑道:“很該好生收拾一番,這幾姊妹兄弟,都是講究的。尤其是寶玉!那簾幔床帳,古董擺設,若有一處不合心意,這小爺住的不舒坦,倘或也病了,可就了不得了。園子畢竟離得老祖宗遠些,老祖宗只怕不能放心?!?/br> 賈母忙道:“這話極是,寶玉被他老子叫到前頭去了,方才在時還盤算著要這個、弄那個呢。況且他們姊妹進去,各處都要添人,亂雜雜的。今年氣候又不好,若不能擺弄清楚,我是再不放心的。” 說了一會子話,只等寶玉回來商量,看他選哪處軒館。 一時賈母乏了,后面歇息。寶釵等姊妹相約去往羅翠塢探望黛玉,李紈和鳳姐在后,也慢慢走出來。 行到岔口,鳳姐拂開豐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