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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人連一晚上都熬不過去。 眼下天色已全黑了,在夜里走山路也太危險,那郎中整理出客房來,請眾位師太安歇。幾個人輪流照看林碧玉,待到半夜,見她還是那樣,不太像會被突然暴病而亡,也就沒有仔細去看著她了。林碧玉一聽見關門聲,立刻就爬起身來,也顧不得身上的綢緞衣裳都被她睡得起了褶皺,小心翼翼地跑到門邊,聽了聽外面的響動。 都這個時候了,大家也都該睡了,沒有人會注意她。她小心地把門推開了一條縫,又從門縫里擠了出去,然后整個人都融入了漆黑的夜色之中,她要逃跑,她要離開這里,去找林氏宗族的族長為她主持公道,那族長當年拿了林思淼這么多的好處,怎么也該為她出氣。 可她根本就沒有一個人出過遠門,進進出出都有丫鬟跟著,還有車夫接送,在一片漆黑中她根本就分辨不出自己身在何處。她就在這一片黑暗中跌跌撞撞走了一會兒,幸虧那郎中就住在村子口頭上,她很快就看見了點點油燈的光從一間院子透了出來。村子里的佃農(nóng)干了一天農(nóng)活,等到天黑就睡下了,能點得起油燈的一般都是富庶些的人家。她急不可待地沖到院子門口,用力拍著大門,過不了多時,才有人出聲道:“來了來了,這外面的是誰呀?這么晚了,怎么還來敲門?” 只聽吱呀一聲,木門打開,門后正站著一個披著披風的女子,披風的領口上是一圈潔白的狐貍毛,她手上舉著一盞如豆油燈,待看清林碧玉那副氣息嬌喘的模樣,有點遲疑地問:“你……有什么事嗎?” 林碧玉緊張地打量著對方,她發(fā)覺這個女子披著的披風正是近來最流行的款式,她只來得及穿好中衣就出來開門,從披風的縫隙中可以看出她就連身上的中衣布料也是絲的,還有她微微隆起的腹部,她抓住木門,不讓對方有機會把門關上,急迫道:“求求你,求你救我,只要我安全回到城里,我就會重重地謝你。你看——”她一下抽出簪在發(fā)髻上的一枚金簪:“這只是一小部分謝禮!” 那女子看了看那枚在油燈下閃閃發(fā)亮的金簪,根本不為所動,只是皺眉道:“姑娘,你可是惹上什么大麻煩了?我家相公還沒回來,家里沒有男人,我也沒辦法幫你。” 她作勢就要關門,可是林碧玉扒住了門邊,根本不讓她關,她甚至用力地擠進了門里:“我不會給你惹事的!只要讓我在這里住一宿,明早天一亮我就走,你再找一個人陪我進城就行!” 她嘴里說得求人的話,可是態(tài)度依舊高高在上。她卻絲毫不覺得自己這個態(tài)度又有哪里不對,在她看來,她已經(jīng)放下身段去求一個村婦,就算那個村婦家里富庶,也無法跟她林家小姐的身份相提并論。 那女子打量了她一陣,忽然笑了一下:“算了,那我就收留你一夜,你明早就要離開。”她托著油燈把她帶進屋子,偏屋還有個老嬤嬤探出頭看了她們一眼,那女子道:“沒事,這小姑娘路過此地,想找個地方暫時借住一晚的?!彼蚜直逃駧нM了自己住的主屋,指著外間的睡榻道:“你在這里休息一下,等天亮了,我相公就會回來,我讓他把你送進城去。” ☆、195歸途(5更) 縱然林碧玉對她的態(tài)度十分不滿,也只能暫且忍耐,她實在不敢抹黑趕路,不管怎么樣,也要等天亮了再走,還要避開那些尼姑——她絕對不想要再被抓回山上去,她要是不自己想辦法豈不是要被圓善活活磋磨死?她抱著膝坐在睡榻上,那女子還給了她一張薄被,便進里間去歇息了。從前就只有服侍她的丫鬟才睡在這種又硬又透風的地方,她緊緊咬著牙,又時不時輕撫過自己的心口,想要忽略心上空蕩蕩的不適。 她只稍稍打了個盹,窗外的天光就亮了起來。她只動了動眼皮,覺得自己還是困得厲害,就是一根手指都不能動,可是屋子那個懷有身孕的女人卻起來了,那些淅淅索索的動靜吵得她根本沒法再睡下去。她煩躁地睜開眼,一把將被子摔在地上。那女人走出來,瞧了她一眼,掩唇笑道:“你這脾氣倒是很大呀?!?/br> 林碧玉道:“什么時候送我進城?你要是把我送進城,這枚簪子也是你的?!彼謴陌l(fā)髻上拔下了另一枚固定發(fā)髻的金簪。 那女子伸出手,接過了那簪子放在眼皮底下看了一眼:“這簪子確實做得精細?!彼谒磉?,一邊撫摸著自己顯懷的小腹,一邊不經(jīng)意問道:“你的家里人呢?他們怎么放心你一個小姑娘在外面亂跑?” 林碧玉沉著臉,沒好氣道:“你不需要知道這么多,反正我不會少給你報酬的?!?/br> 正說話,只聽外面響起了高高低低的驢叫聲,林碧玉那臉色就更不好看了。那女子完全沒有注意她嫌棄的表情,而是笑道:“應當是我相公回來了,你等著,我就讓他送你一程?!?/br> 尋常百姓家中別說馬車,就是一頭牛都得借來借去,可是林碧玉從前進進出出都有林府的馬車接送,那馬車寬敞平穩(wěn),里面還有許多軟墊和八寶桌案,桌案翻開全是一格格的小盒子,正好放著解膩的零嘴。她這輩子就沒見過什么驢車之類的東西了! 很快,那女子領著自家相公進了屋子,她指著林碧玉道:“這小姑娘是昨夜來家里投宿的,我看她慌里慌張的,就讓她呆了一晚,她現(xiàn)在說要去城里,你看——” 林碧玉又沒想到那女人會帶她的相公和她相見,她是大家閨秀,本不該隨意見外男的,她抓著衣袖,心中既驚且怒。 那家的男主人容貌平凡,可是眼神卻有點不善,他大喇喇地打量了她一番,忽然走到她的面前,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直接擼起她的袖子看了一眼:“看著瘦骨嶙峋的,不過皮膚卻很細膩,應當是哪個大戶人家逃家出來的?!绷直逃翊笈昧陝颖凰兆〉氖滞?,另一只自有的手還抬了起來,想要扇他耳光。可她的手掌還沒扇到對方,那個男人突然一巴掌呼在她的臉上,直打得她眼冒金星,耳邊轟隆作響,她只覺得自己的臉頰火辣辣地疼,應當是當場紅腫了起來。她甚至想到,從前她恨自己那同父異母的jiejie竟然對她動手,可她現(xiàn)在才知道,被人虐打的感覺到底是怎么樣的。 那女子見她被抽了耳光也沒什么反應,甚至還柔柔地微笑道:“這小姑娘脾氣可大,我昨晚就已經(jīng)領教過了,明明是在求人,卻還在擺她那架子,怕是還要磨一磨那性子才好?!?/br> “你還不服氣?”男人挑起了林碧玉的下巴,“現(xiàn)在不服氣也沒關系,將來你就知道了,不聽話的話,會有什么下場?!彼话炎プ×直逃竦念^發(fā),用力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