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閱讀37
以后大概就不能經(jīng)常來這了?!?/br>屋里的人并沒有說話。直到宗政縉云覺得不安時,對方才用冰冷的嗓音淡淡道:“嗯?!?/br>沒什么表示,也就只是,“我知道”罷了。相遇,那已經(jīng)是十幾天前的事情了。他為了避雨偶然闖進(jìn)這以為無人居住的屋子時,屋中人正在熟睡。對于闖入者,這被吵醒的人脾氣并不好,竟直接將被子扔到他身上。讓剛闖進(jìn)來渾身濕漉漉的宗政縉云滿臉茫然,卻也知道自己做錯了事情,既然從小熟讀圣賢書又明廉恥,便也內(nèi)疚地連聲道歉。但陰暗中,對方盯著他看了一會兒,竟不再管他,又轉(zhuǎn)過身來,對著墻睡過去了。接下來發(fā)生的事,就算回想起來也讓宗政縉云覺得窘迫。他坐在角落里,聽著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只覺得百無聊賴,加之昨晚秉燭夜讀,竟然也跟著睡了過去。從睡夢中醒來的時候,聽見的是琴聲。睜開眼睛時,屋內(nèi)暗淡的光線,坐在被打開的窗戶旁邊,對方撥弄著琴弦。這人其實不怎么擅長樂器。宗政縉云聽著那琴聲,忍不住會心一笑,很輕的笑聲后,他自己也知道這么做不對,趕緊閉口。但那琴聲已經(jīng)頓住,陌生的聲音帶著些羞惱,簡直是要報復(fù)他一樣,嘲諷道:“隨意登上他人家門,彷若無人,在這濕冷地板上入睡,公子倒是頗能擔(dān)當(dāng)?!?/br>宗政縉云不言,心里暗自好笑這人孩子氣。對方的聲音近乎少年,還帶著青澀,他直覺這人的年紀(jì)比自己還要小上好幾歲。此時帶著些譏諷:“我聽聞九天之上,修道者們以身尋道,萬法皆能歸于本宗,直抵天道,或許公子成了修道之人,也能證個苦難道?!?/br>宗政縉云說:“我只聽聞仙人騰云駕霧,也用修道?”“天道之下,人人皆受束縛?!睂Ψ降脑捳Z似乎在隱喻著什么,“更何況,我聽聞地位越發(fā)尊顯之人,內(nèi)心越受束縛之感,公子儀表堂堂,豈不如是?”束縛?宗政縉云一愣,他活著這些年,出身名門,又有雙親相伴,父母舉案齊眉,感情融洽??嘈那髮W(xué),朋友知交眾多,也曾有美人給予傾心之愛,只是婉言拒絕。時光恬靜,歲月安好,除了不久前國勢不穩(wěn),從來沒有什么受束縛的感覺。“公子內(nèi)心是想做個平凡人吧,父母,親友,師長……”對方說,“如今可合你的意?”這人有些奇怪。宗政縉云心里想。這人明明對他一無所知,卻仿佛在質(zhì)疑他的人生。可他心里卻依舊莫名不安,就像是坦蕩完美的人生被人拉開了一個小角,卻能夠順著這個角將這脆薄薄的紙張撕裂。又仿佛對方的聲音明明如此陌生,卻有種不知從何而來的熟悉感,以至于竟讓他覺得、覺得……覺得內(nèi)疚。真奇怪。你不該忘了他。有什么聲音說,你不該將他從你的人生抹去,擁有琴瑟和鳴的雙親后,就……不等他想出這種不安感來自何處,宗政縉云已經(jīng)聽見對方說道:“我都住在這里,倘若喜歡,下次再來拜訪?!?/br>第二日他任由腳步把自己帶出了城外,在桃花林外徘徊很久,只覺得自己被蒙蔽了心神,不知道為什么真的按那人說的來到這里。他轉(zhuǎn)身想走,腳步卻又停下,最后還是咬咬牙走進(jìn)桃花林,敲開了門。如此便是數(shù)日過去。如今聽著對方冷淡的言語,宗政縉云沉默片刻,還是把一路上心里暗自想了許久的話說出口,道:“既然叛軍已將至檁溪,你還要待在此處?”琴音停下,對方問:“何出此言?”最終還是要說出口。“我猜想,你應(yīng)該就是叛軍的探子吧,這地方早就無人居住,更何況最近叛軍的動向……”其實本不應(yīng)該聯(lián)想,也不一定是確切的結(jié)論,但他仿佛直覺一般的這么說了,越說就越肯定自己的猜測。而對方也回應(yīng)了。“嗯。”平靜地,“你要找人殺我?”沉默。“我不知道。”宗政縉云道,“我不愿你死?!彼约旱男靥牛行┟H?,“你對我而言意義非凡,但是我不知道為何……最初是因為一種感覺,現(xiàn)在卻越來越……”“你心悅我?”對方揚(yáng)揚(yáng)眉,語氣帶著幾分嘲弄。宗政縉云卻垂下眉眼:“嗯?!?/br>他也驚訝自己的語氣竟然比預(yù)想中還要坦蕩。宗政縉云從未想過自己會喜歡上一個同性,何況對方還是敵人。除了這十幾天,他們并沒有什么過多的交流??删褪侨滩蛔≡桨l(fā)在意,到最后他竟訝異,自己所珍惜的,便是這十幾天來,伴隨著初春的雨,在這陰暗的房間里,靜靜聽著雨聲和對方寡言而笨拙的琴聲的時光。但這人卻突兀地提起了另一個話題:“你喜歡這個世界?”“既無修道之人的苦惱、缺失,既追求著遙不可及的天道,告誡自己冷心冷清,卻又要胸懷蒼生。沒有需要承受的東西,平穩(wěn)的生活,健全的雙親,萬丈紅塵之中唯有人之壽命如白駒,百年之后黃土一杯,匆匆而過……這就是你的愿望,宗政縉云?”他并不知道對方為什么會說出這些神神叨叨的東西,但是聽著這人的話語,宗政縉云卻皺起了眉頭。有什么忘記的東西嗎?“是,我喜歡這人世?!彼麑⒆约簝?nèi)心的話說出口,感覺到對方黑色的眼睛在自己堅定的神情上凝視著,不知為何有些不安,他感覺到這人似乎下了什么決心,忍不住問道,“你要走了?”對方只是放下了琴,走到他面前,拉住了宗政縉云的腰帶。他楞了一下,反應(yīng)過來,眼神慌張:“你……”他這才意識到自己現(xiàn)在都不知道對方的名字。“我明日便啟程。”對方這時才回答了他剛才的問題。依附于肌膚的手稍微有些冰涼,如同在水池中沾濕過。宗政縉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被對方逼得步步后退,被迫倒在身后的床上,只能努力仰頭去看這人的樣子。房間里本來就昏暗,這下更是看不清楚,甚至不知道對方這時是怎樣的表情。他感覺到奇怪的悲傷起來,忍不住呢喃:“露水情緣……?”對方?jīng)]有回話。但是落在面頰邊上的不過是一個簡簡單單的親吻罷了,伴隨著這桃花林里的濕意,而后就已經(jīng)退去。他心頭涌出一種極復(fù)雜的感覺,明明是舒了口氣,卻又是失落,就連自己也不是很明白。在那時,他聽見青年恬靜的聲音:“這是屬于你的世界,所有你希望的……”希望什么?可是他并沒有聽清。第二天宗政縉云再也沒有看到那個人在桃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