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教主橫行武林，除了靠武功，還靠什么？

答：靠臉。

（天下第一的辨識度，和天下第一的厚度）

第10章狼入羊口（二）

歐陽然此人。出身不詳，原名不詳，年齡不詳。

但，十分弱雞。

手不能提，肩不能擔(dān)，一副身軀枯瘦如柴，面色蒼白眼圈發(fā)黑，雙目無神舌苔發(fā)黃。鳳綺生借口洗手溜在河邊初見自己這幅尊容時，恨不得再劈死自己。他對著自己黃不拉嘰的臉，皺緊了眉頭。這樣的人若在從前，教主根本不屑一顧。如今跑到自己身上，就很糟心，比成天應(yīng)付要爬床的柳夕雁更糟心。

想他教中兒郎，英氣勃發(fā)。教中嬌娘，徒手拆嬌郎。

鳳綺生活了四十載，從沒見過把自己身體糟踐成這樣的年輕人。四十年功力少了二十年。二十年功力又少了二十年。

司徒瑛現(xiàn)在最好不要出現(xiàn)在他面前。教主陰惻惻磨牙。

他正十分郁卒，忽聽一道嬌蠻的聲音道：“你在干什么？”

鳳綺生面無表情：“扎馬步看不懂嗎？”

他吸氣，再呼氣。將一張蒼白的臉憋成了紫紅色。雙腿大岔半蹲，確實是扎馬步的姿勢。

歐陽依人不耐煩道：“我當(dāng)然知道扎馬步是什么樣。我是問你扎馬步干什么？”

鳳綺生奇怪道：“你家練功不扎馬步？哦，我忘記了，大小姐不會扎馬步?！?/br>
歐陽依人仗著自己爹是武林盟主，在武學(xué)上造詣十分差，又嬌蠻吃不得苦。扎馬步這種需要苦練根基的事，她是絕不會去做的。再說不用她去做，門下一堆師哥師弟，瞻前馬后要保護(hù)她，就連她的秀水芙蓉劍，也不過是一三五拎拎，二四六看看。

這個瘦小子身子不怎地，嘴倒很靈光。

歐陽依人氣得臉色通紅，她原本想叫人來教訓(xùn)歐陽然，可惜使得上手的人都被她爹叫去談話了。她看鳳綺生雖然面無表情，卻額角滲汗，紅色脹紅。心下不禁生了一計。

她迅速伸手一推。

撲了個空。

歐陽依人：“……”

識破她花招的鳳綺生露出一個假笑。

歐陽依人臉更紅了。她今天穿了件花黃花黃的衣裳，映襯著她花紅花紅的臉，氣得跑走時，身上綢緞飄飄，簡直有如七彩祥云。這朵“祥云”被教主如愿趕走。他想，依歐陽依人的性格，勢必去歐陽鶴面前顛倒黑白一番。不過，說到底鳳綺生與歐陽鶴是一路人，原不會對權(quán)勢以外的東西多加青睞。歐陽鶴既然能收這個身體為義子，說明此人對他有特殊意義，自然不會因為歐陽依人三言兩語，就作出什么改變。

小姑娘就是單純。鳳綺生惡毒地想，如果是他，上上策是偷偷把人結(jié)果，往河里一推，生不見人死不見尸，眼前還落個干凈。就算一計不成，自己落個水讓人背個鍋也是不錯的選擇。最次的就是把人揍一頓。歐陽鶴當(dāng)然不會因為這個去罰自己女兒。

然而歐陽依人只是氣得跑走了，什么也沒干，真是浪費大好機(jī)會。

教主略有些遺憾。

歐陽鶴派來偷偷監(jiān)視鳳綺生的探子忽然被眼前扎馬步的青年面上浮現(xiàn)的惡毒驚地倒退了兩步。默默在心里記上一筆，某年某日，晴，地點小河，目標(biāo)人物不知何故發(fā)笑，可怕。

歐陽鶴對這個救了自己一命的年輕人態(tài)度不錯，加之鳳綺生有傷在身，并不加以多問。只囑咐等歐陽然身體好一些，就加緊趕路。他們一行正欲趕往五儀山。五儀山上有個天行門。歐陽鶴正要前去拜訪。

天行門武功絕學(xué)冠名天下，松鶴老人正是天機(jī)老人的師叔。昔年鳳老教主與松鶴老人對仗，也不過能打個三七開，足以見天行門武功高絕。四十年后的鳳綺生也不一定能與天機(jī)老人打平手，遑論現(xiàn)在。不過同樣的，他也不認(rèn)為歐陽鶴能從天機(jī)門內(nèi)得到什么便宜。

時值武林大會，歐陽鶴又跑洛水，又跑五儀山，到底要干什么？

鳳綺生躲在馬車?yán)锍韵愫壤保Q起耳朵偷聽。

——太遠(yuǎn)了，聽不到。

這個沒有內(nèi)功傍身的破身體！

教主愁地雞腿都啃不下去了。

他扯起嗓子：“青青！”

馬車內(nèi)鉆進(jìn)來一個虎背熊腰的漢子，憨笑道：“公子有什么事？”

教主更愁了。

他想起來，他家青青不在了。趙青此刻，怕是抱著他的原身在哭?？薜篃o所謂，只是，萬一趙青拖著他的身體回了鎏火教。秦壽那個爆脾氣估計能把教內(nèi)給炸了。想到那時可能會出現(xiàn)的場景，鳳綺生就十分頭疼。

馬原看著那個瘦弱的年青人問自己：“你叫什么名字？”

他道：“在下馬原?！?/br>
那年青人臉色似乎就更愁了：“你是歐陽叔叔的徒弟嗎？”

馬原是個老實人，他老實回答：“并不是。在下是青羅門的人，排行十三?！?/br>
青羅門？這可真是意外收獲了。鳳綺生不露喜色：“青羅門的人跟著盟主做什么。”

馬原是個老實人，他是真老實。所以他吭哧了半天：“不知道。大師兄讓我先過來呆著。說是武林大會時，方便照應(yīng)?！?/br>
鳳綺生驚道：“你不知道？”

馬原老實道：“不知道。”

鳳綺生道：“你來多久了?！?/br>
馬原道：“一十四天?！?/br>
鳳綺生又問：“都做了些什么？”

馬原想了想：“喂馬，洗馬，趕馬。哦，盟主讓我來照顧公子?！?/br>
鳳綺生：“……”

歐陽鶴讓這么個人來照顧，到底是太放心自己，還是太放心馬十三。還是兩個都不放心。他放棄從這呆子口中問出些什么。只在心中盤算起來。寒單衣是個可以與之進(jìn)行商榷的人。他插了人手在這里，必然是有用意的。太聰明的不行。安個老實人，歐陽鶴反倒挑不出毛病。不知是否能通過馬原，與寒單衣取得聯(lián)系。

鳳綺生忽然又想到，馬十三既然是寒單衣派來的，他們之間肯定有某種特殊的聯(lián)系方式，聯(lián)系必不會斷。他如今變成歐陽然已有七日，若江湖上有何風(fēng)起云涌，必然早已掀起風(fēng)波。如今他等同于耳塞目盲，不代表寒單衣亦如此。

他問：“你師兄最近有消息嗎？”

馬十三道：“你怎么知道？”

鳳綺生說：“我猜的?！?/br>
馬十三撓著頭說：“師兄原本預(yù)計十日后與我會合。現(xiàn)今他說要改期了?！?/br>
在教主出問題的當(dāng)口改期，讓教主不要多想他都不信。鳳綺生心有所感，道：“為何？”

馬十三道：“公子不知道？”

鳳綺生心里咯噔一下：“關(guān)我何事?！彼牡?，別是趙青那傻小子，將本座身死一事，昭告天下了罷。然后他很快就覺得，還不如直接說鎏火教教主暴斃了呢。

因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