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聲：“趙兄弟。”

趙青低頭看他。

“請問貴教教主在嗎？”

寒單衣問得十分客氣。

趙青點點頭，伸手朝里一指。

“你自去尋?！?/br>
寒單衣頓了頓：“可以勞煩你帶個路嗎？”

畢竟他連臉都不認(rèn)識。

趙青道：“你往里走，穿過三個回廊，左邊的院門前開了藍(lán)色的花。里面的人之中，你覺得最好看的那個就是?！?/br>
“這世上美丑如何評定。你之佼佼者，或許于我并非如此呢。”寒單衣道，“此舉不妥?！?/br>
“有理?！壁w青回過頭，仿佛對天邊的流云十分感興趣，“但他一定是最特別的?！?/br>
特別到，你見到了他，就知道他是誰。

寒單衣哦了一聲。

他走了。

有許多人來過，有許多人又走了。

司徒瑛在不遠(yuǎn)處看著那個黑衣的青年，只覺得對方屁股都仿佛長在了那里。隨后黑衣青年身邊出現(xiàn)了一個人。一個武功不錯的人。他也學(xué)趙青一般，盤膝坐了下來。

那人是周向乾。

司徒瑛看了一陣，忽然覺得背后仿佛有人，可他回身望去，甚么人也不曾見到。他在心中嘀咕，莫非自己最近睡得太晚，連幻覺都出來了。

周向乾是在外面溜達了一圈，忽然撞見以前認(rèn)識的弟子，這才腳下抹油溜進來的。等人溜了進來，才恍然大悟。他心虛甚么！可避都避了，總不必再追上去。

這里地勢高，往外一覽無余，風(fēng)光倒是不錯。只是看久了也不會長出花來。

周向乾拍拍趙青：“哎，兄弟，你怎么一幅老婆和人跑了的模樣?！?/br>
趙青沒理他。只是看完了流云，又開始看面前夾縫中求生的一根野草。這根草或許是天上的鳥飛過時吐下來的，正好落進石頭縫中。

“它說不定特別失望。”

周向乾莫名其妙：“?。俊?/br>
趙青盯著那棵草，說：“本來只在一個地方死生循環(huán)。忽然有一日見到了更廣闊的天地?！?/br>
“你說這草？”

“最終卻落進這荒蕪的石頭縫中，比原先還不如?！?/br>
“……這么一說是有點慘?！?/br>
周向乾察言觀色，直覺趙青心情不好，小心翼翼問：“你不喜歡這里？”

趙青往后一躺，將手臂枕在腦袋下面：“天湖山更好?！?/br>
那里有他的兄弟。劍意閣事務(wù)雖然繁忙，兄弟們卻十分和睦。年關(guān)將近時最熱鬧。吵吵嚷嚷的，雖然不是一個家，卻如同一個家。哦，他都忘了，年關(guān)早已過了。

趙青終于長嘆一聲。

原來他覺得仿若美夢的短暫時光，當(dāng)真只是黃梁一場夢罷了。

鳳綺生正在喝酒。

他很少喝酒。他向來飲茶。可他如今不得不喝酒，因為茶不夠?qū)捊馑闹械臒?。劉戍起碼有一點說得很對，教主甚么都好，就是有個毛病，喜歡信口雌黃。

他驢了趙青嗎？

沒有。

他說的起碼有一半是真話。

這世上確實不會有兩個靈魂，他醒了，另一個鳳綺生，自然就不存在了。

可那個鳳綺生，當(dāng)真是他自己嗎？他也說不準(zhǔn)。

在體內(nèi)沉睡之時，鳳綺生如同一個外人一般，感知著外界的一切。靈魂與靈魂，確實有感應(yīng)。趙青為他做的一切，他都知道。然而那個自稱是自己的人，以他的名義，居然對他的屬下做這種事。他無疑是震驚的。

鳳綺生二十多年的歲月中，不曾想過情場歡愛。

更不曾想過那個對象是跟了他二十年的下屬。

震驚之余，內(nèi)心卻還涌上一股莫名的情緒。

不知是該怨恨誰。

怪趙青所忠非人？

怪那個人輕薄自己得力手下？

還是怪自己，竟然產(chǎn)生了動搖。

鳳綺生有一句話說對，破繭大關(guān)，確實可能令人神魂分離。但他亦有一句話沒說，書上記載，欲引魂歸位者，還需有水離珠作引。水離珠久藏武林盟，不是這么輕易便能得到的。過往教主中，或是因為自己功力不夠，或是因為沒有媒介。因而失敗，也不足為奇。

如今他已醒了。亦不必再等。

今夜，他便要去夜探水離珠。

作者有話要說：

哇有小天使的敏銳程度，真的佩服。【嚇地我都躲了起來.JPG】

第41章真相欲明（二）

鳳綺生原本以為他或許有一陣子見不到趙青了。畢竟他對人做那樣的事，說那樣的話，確實很不上臺面。連他自己也看不過去?？梢股钊遂o，一推開門，卻見到一人抱著劍倚在廊角。聽到動靜回過頭來，與往常并無二分區(qū)別。

“這么晚了，教主要去哪里？”

趙青坦然自若地問。

鳳綺生抓著門邊的手緊了緊。一時有些語塞：“出去走走?！?/br>
之前倒一直不覺得有甚么，可這個時候不知為何，竟忽然尷尬了起來。秦壽與他吹牛打屁時曾經(jīng)說見過尋常夫婦和離之后，尚在一屋生活，真不知道他們?nèi)绾芜^得下去。那時鳳教主捧著書，落花飄進茶盞中，懶懶地笑。只說，既然能當(dāng)夫妻，做個鄰里豈非更簡單。

秦壽直搖頭，連連說教主你到底是不懂的。

現(xiàn)如今，教主一沒娶妻，二沒和離。竟忽然也能體會到那分不自在了。

趙青跟著鳳綺生，像個沒事人。仿佛今天與昨天，與過去的日日夜夜都一樣。

鳳綺生不欲讓趙青跟著，把人趕回去睡覺。趙青卻理也不理：“保護教主是屬下職責(zé)?！?/br>
“本座還不需你保護?！?/br>
“哦。”

趙青回答得十分敷衍。

鳳綺生捺了捺性子：“若有他事，自會尋夕雁與本座一同。再不然，阿戍還在?！?/br>
“阿戍連我都打不過。教主向來避柳閣主不及，豈會主動邀約？”

“你回不回去?！?/br>
“不回?！?/br>
鳳綺生站住腳，威嚴(yán)道：“你連本座的話也不聽？”

趙青貼在他身后，大無畏：“不聽?！?/br>
“……”他居然就真的這樣說出來了。

鳳綺生忽然感到一陣憋屈。他原該說更嚴(yán)厲的話，他向來是說一不二的，而趙青亦從沒違背過他的話。但似乎所有的嚴(yán)厲在下午都用完了。如今有些梟雄氣短，站不住腳。

趙青倒是知道他在顧慮什么，主動坦然道：“教主想些甚么，屬下明白。屬下公事公辦，絕不讓兒女情長耽誤正事。也請教主千萬不要多想?！?/br>
“屬下聽到教主先前與右使討論水離珠的去處。水離珠一事，怕屬下知道得要比右使還多。若教主應(yīng)允，請隨屬下來?！?/br>
鳳綺生道：“你如何知道的?！?/br>
趙青頓了頓。

月色迷蒙，并不是一個皎皎的夜晚。連帶著他的聲音也縹緲起來。仿佛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