茂卻聲名狼藉無所作為，難免令人懷疑，他是否有那治病的本事。小酒兒卻深刻記得，那日李成茂醉酒中行醫(yī)，區(qū)區(qū)幾針便緩解了蘇雨煉的痛癥。

雒閑從床沿坐下：“如此說來，李成茂應(yīng)該還在此地。流劍，你派人盡快把他找來?！?/br>
小酒兒奉上藥碗：“您才回來一日，該多休息才是?！?/br>
流影現(xiàn)身，附在雒閑耳邊說了一句話，雒閑聽完，臉色霎時變得鐵青。

第11章赤水山莊，遍地赤水（1）

“東南傳來消息，慶安候帶兵圍剿赤水山莊。就算現(xiàn)在趕過去，恐怕也來不久阻止了?！?/br>
慶安候為人膽小怕事，必定是受“高人”指點，才會做出這個舉動，赤水山莊本是皇帝眼中的沙子，此時去動它，即簡單又能討得皇帝歡心。

蘇芷原是兵器制造所的高官，因新皇登基，政見不合而辭去官位。相傳他曾為先皇打造過一批神兵利器，藏于某地，若物盡其用，可抵十萬雄兵。新皇忌憚這批兵器，更想將其收入囊腫，遂多次派人暗中查訪其下落，不得而返。雒閑的父親也曾參與其中，被蘇芷暗殺于赤水山莊中。

隨后，雒閑在新皇的安排下混入赤水山莊，各方面都深得蘇芷喜愛，被其收為義子教養(yǎng)。雒閑恨蘇芷，卻從未把赤水山莊當(dāng)做敵人。他身上的傷口還隱隱作痛，卻顧不了這些，謊稱自己有皇命在身不得不離開，就再次策馬揚鞭，趕去赤水。

赤水山莊遍地“赤水”。

石城丘歸來之時，山莊已然是一片血海，婢女仆從無一幸免，他們死相猙獰，眼神空洞仿佛還沒反應(yīng)過來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原本熟悉的一草一木，皆被摧殘，書房、兵器坊、藏寶閣，但凡有點價值的東西，都被洗劫一空。

這一定不是真的！石城丘四處奔走，四處找尋，只希望能看見一個活著的生物，就算是一條狗也行，可事與愿違，整個山莊陰森寂靜，他一個個的叫著其他人的名字，都無人響應(yīng)。心像被掏空，他跪在地上暗暗祈禱自己是在做夢，空氣中的血腥味卻訴說著它的真實。

雒閑匆忙趕來，石城丘已經(jīng)不知在那里跪了多久，惱怒慚愧的情緒混在一起，似哭似笑的看著雒閑，全然像個瘋子。

木已成舟，雒閑無可挽回。他走到石城丘面前扶他起身，石城丘卻揮劍指住了雒閑的心口：“他們也曾把你當(dāng)親人，沒想到你這么狠！你害了他們，你害死了他們！”

雒閑難得露出悲戚的情緒，卻也說不出話來。如果不是他殺了蘇芷，如果不是他背叛了赤水，如果不是他來過這里——一切都不會發(fā)生！

石城丘的劍刺進了雒閑的皮膚，雒閑不反抗、不后退。只須往前一點點，石城丘就可以要了他的命，可是他不敢，他怕自己猜錯了，也怕為此惹上麻煩，他一向很懦弱?？伤娴暮蓿藁实?、恨慶安候！

雒閑胸口流出的血讓他清醒，石城丘慌亂的甩掉了劍，嚎啕大哭起來，模樣與三歲小孩無異?？伤а狼旋X趴在地上，心緒難平，嘴里還不住呢喃著：“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們！嗚——我要殺了他，我要殺了他們??！”

雒閑由著他發(fā)泄情緒，派人收拾好現(xiàn)場，并處理這些無辜亡靈的后事。隨雒閑而來的這隊精兵，顯然看慣了這種場面，不悲不懼，以最快的速度掩埋好尸體，簡單的立了幾塊無字碑，赤水山莊自此不復(fù)存在。

雒閑在墳前站了許久，有細雨飄落，沾濕了他的頭發(fā)，他想到了從前給他熱粥的婆婆，教他洗衣的丫頭，還有陪他受罰的師兄弟，他的大半生都踩在這片土地上，他的氣息、他的命脈都在這里，可這里被掏空了，原因在于他。他難過卻沒有后悔，忍不住擔(dān)心蘇雨煉知道了會怎樣；蘇雨煉沒失憶會怎樣；蘇雨煉怎么接受這一切；蘇雨煉——

雒閑長嘆人生苦短，真真是又苦又短。他從墳地挪步，回首間竟發(fā)現(xiàn)身后有人，小酒兒等人站在小墳地不遠處，蘇雨煉臉色蒼白如紙，站在那里虛弱的仿佛能被風(fēng)吹走。

雒閑：“你們怎么來了?！?/br>
小酒兒舔了舔干澀的唇，慌張的道：“小公子覺得主子不對勁，叫我們一路跟著，我們腳程慢，所以才趕到——”

“走吧?！宾瞄e竟有些不敢去看蘇雨煉，怕從他眼中看出破綻，也怕自己泄露內(nèi)心的情緒。

沒想到蘇雨煉會自己問，聲音輕飄飄的，他說：“他們都是什么人？”

雒閑沉默了許久，聲音從干澀的嗓子里發(fā)出來：“如你所見，他們都是剛剛埋進土里的死人。”

蘇雨煉的眼睛泛紅，表情卻沒有明顯變化：“他們因何而死？”

“刀傷和劍傷，少數(shù)幾個是受重擊而死?！?/br>
“他們和你是什么關(guān)系？你這么著急趕來，一定和他們很親吧?！?/br>
雒閑視線調(diào)往別處，輕聲道：“他們曾是我的親人、師兄弟，我們以前每天都見，每天說話，有的——也曾讓我厭煩——”

“那我呢，你和我是什么關(guān)系，我和他們是什么關(guān)系？”

“你——你生在這里，長在這里，和我一樣——和他們共同生活。你是這里的少莊主，你爹很疼你，所以這里的每個人都待你很好，他們總把最好東西留給你先選，照顧好你的飲食起居，甚至在你專注的看書的時候，幫你趕走鳴蟬和飛鳥——”

“好了！我不想知道了！”蘇雨煉哭了，他哭的很安靜，仿佛怕驚擾了墳地里的人一樣，他忍著不發(fā)出聲音，聳著肩小心翼翼的落淚。在雒閑的記憶里，蘇雨煉是沒有眼淚的。石小雨發(fā)瘋要殺了蘇雨煉的時候，他都沒有哭過，他知道哭是最沒有的表達，他知道哭只會浪費他的體力，他從來都不允許情感傷害他的身體，他那么愛惜自己，他此時又為別人哭了——

第12章赤水山莊，遍地赤水（2）

雒閑沉默著拉著蘇雨煉的手腕往前走，蘇雨煉像布偶一般，機械的往前走，他們經(jīng)過一條溪水，一片菜園，一簇竹林，最后在練武場外圍停下。

樹蔭下擺放的一桌兩椅上落滿了塵埃和枯葉，雒閑道：“這里曾是你最常待的地方，學(xué)徒們在場上練武，你在外圍看著。從不入場，也從不缺席，你喜歡觀察他們的招式套路，偶爾能幫他們提點一二。”

蘇雨煉的情緒慢慢恢復(fù)過來，輕聲問道：“我武功很好嗎？”

雒閑嘴角扯出一個牽強的笑道：“你眼睛好，腦子也好。根本不需要cao練，你就能用說的把人打敗，而且只用一招?！?/br>
“那你呢？武功如何，常在這里cao練嗎？”

雒閑看著地面：“我也很好，比這里的每個人都厲害，就連你爹——你爹也不是我的對手。所以我在這里，大多數(shù)也是看別人練武。有時你會找我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