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意很快就變成急切，在只有他們兩個人的空間里，看著這個自己曾經(jīng)要與之共度一生的人，他不再保持客氣有禮的社交口吻。

「那家夥去找你了？」黎競也不再那麼客套，臉上浮起悻悻不爽的神色，「那個白癡，居然背著我去找你，他神經(jīng)病。」

「......我不愿意見他，是他堵在我公司門口，非要我來見你。當(dāng)然，我也想找你?！箽W明曉帶著一點試探的意味深深看進(jìn)他的眼睛，「黎競，你有去找過我，是嗎？你以為那個作家是我？所以去見我？」

「......是?！估韪偺谷豢粗冻鑫⑿?，「我想看看，你過得好不好?，F(xiàn)在我放心了。你很出色，跟我以前想的一樣?！?/br>
「那你覺得，我快樂嗎？」歐明曉沒有笑，只是尖銳的問他這句話，仍然含有隱隱怨恨的口氣，讓黎競也認(rèn)真起來。

「......也許當(dāng)年我是錯了。但是，已經(jīng)做了的事我不會後悔。明曉，你留的信我有看過，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真的可以接受，像我現(xiàn)在這樣，生活在這種街區(qū)？你可以嗎？」

「......我不知道。也許可以?？墒?.....你沒有給我選擇的機(jī)會。我被帶回去的當(dāng)天，就跟他們說了實話，他們不準(zhǔn)我來找你。如果我不聽他們的話出國，他們就告你，讓你進(jìn)監(jiān)獄。我沒有別的辦法，黎競......我直到現(xiàn)在，還在那個籠子里。我下個月就要結(jié)婚，是他們給我安排的女人，我一點都不想......」歐明曉漸漸激動起來，聲音帶上了哽咽。

「明曉，你那個時候為了保護(hù)我，所以才出國？就跟我對你做的一樣啊，我們都不知道自己做的對不對，但還是那樣做了......你的婚姻，你如果不想，就拒絕。這一次，你可以為自己做出選擇?！估韪偽兆×怂氖?，像從前那樣輕撫他的頭發(fā)。

「黎競......拒絕這場婚事，等於向全世界出柜，已經(jīng)有報紙雜志在猜測我的性向。我會一無所有......我在國外的公司，也是家人投資的。如果......如果我還有你，就什麼都不怕?！?/br>
歐明曉緊緊靠在黎競身上，汲取對方比從前更暖的體溫，只要眼前這個男人能夠陪他走過最艱難的選擇，他想......他會有勇氣跨過去。

「......明曉，這是你的人生抉擇，不是在做生意。不是放棄什麼，就能得到另外一些什麼。我們都長大了，我不會再替你做出選擇?！?/br>
歐明曉突然覺得很冷，他看著黎競的眼睛，那雙眼睛里只有平靜的憐惜，「黎競......你的意思是？即使我放棄一切，你也不會給我一個承諾？」

「明曉，沒有誰能對另一個人的人生做出承諾。即使說了，也未必做得到，我們唯一的權(quán)利只是靠自己做出選擇。你覺得我能成為你的救生圈？你真的還愛我？還是你認(rèn)為我會一直對你好，才覺得選擇我是對的？你放棄婚姻，來得到我？這是你的籌碼？明曉，感情不是這樣的......你做了太多生意，你的想法有偏差。」

黎競很冷靜的看著他，再次提起七年前的那件事，「我那個時候，其實沒有想得太多，只不過覺得那是我唯一能為你做的，即使是做錯......我從沒有想過要讓你覺得虧欠我。明曉，你為我做的，我也并不感激，你那樣做，是因為你真的愛過我......你明白嗎？」

「那個時候，我們都還小！如果我不能得到，為什麼要放棄已經(jīng)擁有的？我們生活在現(xiàn)實世界，沒有資本談那種幼稚的感情！黎競，我知道你還愛我，只要你給我承諾，我就信你能做到，你是個值得去愛的人，我可以為你放棄所有的東西......」歐明曉幾乎是在懇求黎競，英俊的面容充滿迫切的期待。

「......我不能。明曉，你一直在怨我，那是因為你覺得我沒有給你選擇的權(quán)利？你保留了已經(jīng)擁有的，才會留戀已經(jīng)失去的。如果當(dāng)時你得到了我，失去了前程，是不是也一樣會怨我，讓你過著這樣的生活？」

黎競皺著眉頭把他整個人拉起來，推到窗邊往下看，「你看這里的每一個人，一輩子，生活在這條街上。像我這樣，時不時受一點傷，而且不能夠去醫(yī)院治療；像那個老醫(yī)生，沒有醫(yī)療執(zhí)照，還要被人用槍抵著腦袋給病人動手術(shù)......明曉，你告訴我，你真的可以毫無怨言的接受這樣的生活？」

歐明曉看著街邊那些卑微而渺小的生命，光是用想的，就已經(jīng)覺得很難忍受，但他還是努力開口：「我......我會盡量忍受，我還有你，還有自己的手可以掙錢，我們也許可以......」

「那如果我死了呢？」黎競苦笑著撫摸他的背脊，「如果我們真的還可以再有感覺，但只能在一起幾年，我就死在街邊，你要一個人在這里生活下去，你還愿不愿意放棄一切？你放棄一切，只能得到短暫的甜蜜和長久的痛苦，請你看著我的眼睛說，你愿意？」

「......」歐明曉開始發(fā)抖，想了很久很久，他終於苦笑著推開了黎競，「其實你就是不愛我了。過去的......真的不可以回頭了。如果你還愛我，根本不會問我能夠付出什麼，你只會像從前那樣，想到的全是能夠為我做什麼。」

「也許吧?！估韪傄膊]有否認(rèn)，「我也不知道，如果我們再相處，還有沒有可能在一起。感情的事沒有定數(shù)，當(dāng)初也是從好感到交往，但是當(dāng)時，我們并不知道以後會發(fā)生什麼。我們只是順其自然的相遇了，相處了，相愛了......現(xiàn)在的你變得理智了，你不會再做不能確定回報的事了，對嗎？」

黎競有點臉紅，含含糊糊的說，「也沒什麼......他可能覺得自己做錯了事，想要彌補(bǔ)。真是白癡一個......下次你別理他就好，不......你放心吧，他再不敢去找你了。我會好好教訓(xùn)他的?！?/br>
「?。坷韪?.....還是不要傷人的好，為了那種人，不值得。那個......我們以後還是朋友嗎？」

黎競猶豫了一下，委婉的拒絕了歐明曉，「當(dāng)然是朋友，但是不要見面了吧。我知道你過得好就行了......呃，為了你的安全，我身邊的人比較危險，我不想給你帶來什麼麻煩。」

歐明曉有點被他嚇到，也就不再堅持那個提議，微笑著站起了身，「不早了......我也該走了。我把名片留給你......電話還是可以打來的吧？」

「嗯。如果有了確定的對象，一定要通知我，我會為你高興的?！?/br>
出門之前的最後一分鍾，黎競握著門把對正在穿鞋的歐明曉說，「明曉，婚姻是你自己的，只能由你自己選擇。希望你能想好，做出了任何選擇，都不要怨恨和後悔。那樣你才能快樂?！?/br>
歐明曉抬頭看他，完全領(lǐng)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