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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唉唉,前面那個傻大個兒,你能不能稍微靠邊一點(diǎn),你完全擋住了我的視線?!蓖芈楹敛豢蜌獾嘏牧伺那懊婺莻€大個子的右胳膊,引得對方歪了歪頭,轉(zhuǎn)過一點(diǎn)身子來看他。大個子的個頭看起來傻了吧唧的,人卻長得精神得很。尤其是那雙微微朝上挑起,水汪汪的眼睛,讓人一見就想起了古詩詞中所描繪的桃花池水。小小年紀(jì)就長這么俊,真是罪過呀罪過。拓麻悄聲嘀咕著。卻沒想到,這位長得俊的大個子,性格簡直是那張俊臉的反義詞。“別碰我。”俊臉大個子扒開了他的手,但面若冰霜,連配得上他剛剛發(fā)言的表情都沒有。那張俊臉寒氣十足,簡直像是剛從冰箱冷藏柜里端出來似的。拓麻卻被那似曾相識的表情和發(fā)言震撼到了。他使盡全力,一把攥住了那人的袖子,嘴里似乎有什么話要脫口而出,卻在瞬間被掏空了思緒,怎么也想不起來剛剛自己打算說什么。“你是誰?我好像在哪里見過你……”拓麻頭痛欲裂,但緊攥住對方袖子的手,卻怎么也不肯放開。湊熱鬧的人越來越多,像海浪似的從分散在廟會的各個角落奔來,以訛傳訛地說是有人打群架。俊臉大個子皺了皺眉眉頭,想把屬于自己的袖子徹底從莫名其妙攥住不放的小瘋子手心里抽出來,卻在反復(fù)的拉扯中失敗了。他的眼睛黑白分明,好看的要命,還隨時隨地閃爍著云里霧里般,自帶電腦特效的光澤。卻偏偏不愛開口說話,更厭惡與他人的身體接觸。這一點(diǎn),更讓拓麻死也不放開攥住對方袖子的手。“我一定認(rèn)識你……但我怎么也想不起來了……頭,好疼!”拓麻越想心越亂,卻不肯放棄地繼續(xù)思考。頭痛欲裂的感受,他并不陌生。長期失眠成魔的他,長期與偏頭痛為伴,對別人來說的苦難,他早已稀疏平常。但可恨的是這次的頭痛,卻跟以往完全不同。這種痛,好像并不僅僅作用于身體。在精神上,他亦飽受折磨。他清晰的感覺到,好像有什么人,在他的心底開了個大洞,把他所最在意的東西,正用大功率吸塵器,一點(diǎn)點(diǎn)地剝離抽走。他的記憶,也在這無度地抽取中,變得七零八落起來。就像斷了線的珍珠項鏈,頓時散落一地。當(dāng)事人只覺得眼前一花,好像丟了什么重要的東西,卻無論怎么東瞧西看,卻也找不回來了。“都說了快放手,我不認(rèn)識你?!笨∧槾髠€子遠(yuǎn)山似的劍眉,不悅地往上挑了挑,淡色的唇幾乎被他崩成了一條毫無緩和的直線。他的聲音是變聲前少年特有的清亮音色,并不高昂,但清冷得要命,跟他毫無表情的臉如出一轍。“我不放,就不放。我肯定認(rèn)識你,而且關(guān)系匪淺。我頭疼的厲害,不能思考。你也快點(diǎn)幫我想想,你到底是我的誰?”拓麻閉著眼睛死命死扛著一波波來襲的頭痛,愣是把賴皮刷了個徹底。無論周圍人怎么幫忙勸導(dǎo),甚至土肥圓的班主任老師都親自出馬上前勸慰,但向來嘻嘻哈哈好說話的拓麻,此刻就是不肯放開那個俊臉大個子少年的袖子。他甚至怕俊臉少年把大衣袖子留下人跑了,不僅攥住了人家袖子,更不要臉地把人家整根手臂都抱在懷里,頭搖成了撥浪鼓:“不放,就是不放。他不告訴我名字,我就不放手,有本事你們打死我!”“這也不是個事兒啊,同學(xué),要不你就告訴他吧?!蓖练蕡A的班主任摸了一把鼻頭上的汗,萬分無奈道。“我的名字……”俊臉大個子猶豫道。拓麻的眼睛一下子直了,不眨眼地緊盯著他上下起伏的嘴唇,生怕遺漏一個字。“王行云……”咔嚓一聲,原本平整的畫面突然碎了一個角。“不成,再次失敗了。他對另一位的執(zhí)念太深,就算忘了對方是誰,憑著模糊的感覺,也會沖上去抓著不放,根本沒辦法進(jìn)行系統(tǒng)的記憶替換或植入?!避浥吹奶}莉音嚶嚶地回蕩在空擋的走廊里,伴隨著一聲接一聲懊惱的嘆氣。“就沒有其他的辦法么?比如,不動有關(guān)他跟王行云點(diǎn)滴相處的回憶。只對與你有關(guān)的記憶做特殊處理?”耐心如白芷,也對這種棘手的狀況完全沒有辦法,只得耐著性子,一步步嘗試著建議道。“完全不成。他本來就有較大的心理創(chuàng)傷,介入起來尤其困難。他跟王行云相處的點(diǎn)滴,除了單調(diào)的日常生活,僅剩下與夢境有關(guān)的共同探索,以及最后幫助尋找白芷散落各處遺體的行動。這些都是與他個人感情進(jìn)程,密不可分的一個整體。與其強(qiáng)行打散,還不如徹底連根拔起,連帶著與王行云的回憶,全部刪掉呢。”紅衣蘿莉無奈道。“雖然這么做很缺德,但確實是目前來講,比較適合上手的辦法。不如試試?”白芷瞇著眼,建議道。“剛才我就是這么做的。但是失敗了……”紅衣蘿莉扭捏道。“唉……怎么辦,還真是有點(diǎn)羨慕這些年輕人的愛恨糾葛?!卑总齐m是在感慨,但表情略微有點(diǎn)落寞。“主人,難道你也想談戀愛了么?”紅衣蘿莉笑嘻嘻地橫坐在白芷的大腿上,蹬圓的大眼睛閃呀閃的。“不想?!卑总婆牧伺乃暮蟊?,扭過了半邊頭,淡淡回答。“哼,我才不信呢!”小姑娘笑著跳起了身,一轉(zhuǎn)眼就消失了蹤影。“我的工作性質(zhì),是不允許我跟任何人動真格的。是吧,朱小姐?”白芷盯著虛空愣了愣神,嘴角輕輕扯出了一絲苦笑。第209章掛逼鬼眼夢貘的幾次嘗試,都遭遇了拓麻意識的垂死掙扎。作為與他朝夕相處的工作伙伴,紅衣蘿莉明白他的執(zhí)著所在。橫跨了這么多歲月的牽扯,才能終于在兩人之間開出的小小花朵,怎么可能任人踩踏,甚至連根拔起呢。實際上她對白芷說的話,并不算大實話。強(qiáng)制性的刪除拓麻的記憶,即使遭遇抵抗,毫無精神防御系統(tǒng)的當(dāng)代人,也違抗不了科技超越千年的實力碾壓。但她就是不忍心。不忍心眼睜睜看著小心翼翼種下,膽戰(zhàn)心驚,一步一摸索的兩人,就這樣緣盡。她也煩惱過,作為人工智能,為什么開發(fā)者要給予她這么多的自我意識覺醒。如果沒有所謂的‘心’,或許在完成各種任務(wù)的時候,就不用考慮那么多外在因素,只要重復(fù)性的執(zhí)行就好了。但又有點(diǎn)小小的情形。如果沒有個人類相等的智慧,或許就不會活得這么充實有異議。她的一聲,或許會跟拓麻所在時代的一般電腦一樣,從出廠后就一直靜靜地工作,永遠(yuǎn)都是所有人類人生的過客。不期待,也不可能,會有一個個夢幻般的邂逅,然后彼此熟識之后,可以放開心地彼此調(diào)侃,然后開懷大笑了吧。作為工作工具,她不是一個讓人類省心省力的存在;但作為工作伙伴,她卻是一個包裹在任性小姑娘外殼里的知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