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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向黃晚瓊道:“去為娘娘調(diào)些花露解解膩?!?/p>
白太后斜睨了顧瑟一眼,竟沒有說話,黃晚瓊就忍著笑垂頭應(yīng)了諾,真的退了下去。
滎陽大長公主落在顧瑟身上的目光陡然變得尖銳起來。
她嘴角微微地抖了抖,忽然道:“可見顧小娘子十分得太后娘娘的愛重了,竟能做起主來。”
白太后道:“不過是小孩兒恃寵而驕罷了!”
似嗔似喜的,輕飄飄地帶了過去。
滎陽大長公主就深深地看了顧瑟一眼。
顧瑟含著笑意回視,態(tài)度十分的坦然。
白太后已指著凌皇后對(duì)顧瑟道:“你這幾年都不在京里,想來有些年月沒有見過皇后娘娘了?!?/p>
顧瑟就起身向凌皇后行禮。
她俯著身,感受到凌皇后冷淡的目光在她身上逡巡,半晌,似乎是桌子底下凌畫約的手微微地動(dòng)了動(dòng),才聽到凌皇后淡淡地道:“罷了,竟不必十分多禮。”
顧瑟不以為意地謝恩起了身,目光在凌皇后身上極快地一掠而過。
她有些微的驚訝。
前世今生,她確有十來年沒有見過凌皇后了。
凌氏多美人,太子夙延川除了一雙狹長的鳳眼繼自夙氏皇族之外,幾乎全然與凌皇后別無二致。凌皇后容顏之著盛,從他面上就能窺知一二。
如今的皇后卻比顧瑟印象中更為消瘦,肌膚白得近乎透明,朱紅禮衣掛在她的身上,竟有些空蕩蕩的味道。
在她的記憶中,雖然對(duì)世人提起來,說皇后娘娘遷出宮到京郊大伽陀園獨(dú)居,都是因?yàn)樯眢w欠佳的緣故,但彼時(shí)凌皇后依然經(jīng)常接見外命婦等高門女眷,面色看上去也并不像是久病不愈的樣子。
只是不知道這一次為什么變成了這個(gè)樣子。
顧瑟微微斂了心緒,又聽白太后道:“這是永王妃,平常不大出門的,為人最是公正、守禮不過?!?/p>
顧瑟復(fù)斂衽行禮。
永王妃笑著舉了舉杯。
白太后這才指了指滎陽大長公主,對(duì)著顧瑟笑道:“這個(gè)滎陽,往后打交道的時(shí)候還長著,你可不要惹了她的不高興,快替我敬她一杯?!?/p>
沒有叫她見禮。
黃晚瓊端了兩壺花露上來,為顧瑟斟了一盞。
顧瑟笑盈盈的,依言舉了杯。
滎陽大長公主面上有些干巴巴的,道:“太后娘娘恕罪,臣也這個(gè)春秋了,委實(shí)不勝酒力。就由溪姐兒代受了罷?!?/p>
秦溪就接過了杯子,與顧瑟遙遙相敬,嘴角稍稍彎起,露出個(gè)和氣的笑容來。
白太后沒有在意這點(diǎn)眉眼官司,她點(diǎn)了一圈,才笑道:“這些小娘子,你只怕比我都熟悉些。往后的事,那就誰也不知道誰就長長久久地留在誰身邊了!”
一句話說得像饒舌似的,卻讓眾人都忍不住豎起了耳朵。
她含著笑看著顧瑟。
顧瑟也笑盈盈地看著她,柔聲道:“太后娘娘放心,都在帝都里頭住著,就是不在一府里,也一樣可以好好地走動(dòng)、彼此地照應(yīng)。”
語氣雖然柔和,卻說不出的堅(jiān)定。
凌皇后的目光更冷淡了。
滎陽大長公主面上也更加沉了下去。
冉貴妃似笑非笑地看向顧笙。
只有白太后露出了一個(gè)滿意的笑容,拍了拍顧瑟的手。
永王妃忽然道:“太后娘娘,臣妾聽說河洛沈氏的十娘子如今也到了京里,怎么今日竟沒有見著?”
白太后就“哦”了一聲,有些驚訝的模樣,看了永王妃一眼,道:“你如今也好起這些事來?!?/p>
只是隨口地打趣了一句。
永王妃低下頭,有些赧然似的,道:“臣妾也是十分的好奇……聽聞這位小娘子仙人入夢而生,下生來就有祥云繚繞……這樣的祥瑞,正應(yīng)了太后娘娘萬歲……”
白太后就笑著側(cè)頭吩咐道:“去下頭問問,請(qǐng)這位沈娘子上前來給永王妃見上一見。”
顧瑟就感受到永王妃的目光在她身上掃過去。
她想起那時(shí)萬君嫻向她提議“嫁永王府”,心中涌起一陣微妙的情緒,微微垂下了眼睫。
蓬萊殿極軒敞,坐了滿殿的女眷,但得到上首貴人召喚的卻極少,每有人經(jīng)行,都被眾人或明或暗地關(guān)注著。
河洛沈氏嫡六房的夫人陸氏,并長女沈留仙一起,由宮人引著走上前來,在階前恭敬地行禮。
沈六夫人出身梁州陸氏,亦是一方郡望士族,舉手投足之間自有一番世家子弟的古樸嫻雅,和沈留仙母女站在一處,氣度儼然,十分的奪人眼目。
白太后就點(diǎn)了點(diǎn)頭,含笑吩咐了一聲“賜座”。
顧瑟在白太后身邊,與沈留仙目光相錯(cuò),各自心照不宣地眨了眨眼。
永王妃十分感興趣似的,略向前欠了欠身子,注視著沈留仙,道:“這就是那位攜云而生的沈十娘子?”
她話說得未免有些冒失,顧瑟就看到陸氏交握在腹前的手微微地動(dòng)了動(dòng),但最終只是恭聲道:“回娘娘的話,實(shí)在不過是世人傳言罷了。”
永王妃卻笑了笑,道:“沈夫人不必如此過謙!十娘子的美名世人皆知,正是天賜于國朝的瑞兆。何況十娘子這樣的端秀人品,就是太后娘娘也不會(huì)不喜愛的?!?/p>
她笑吟吟地道:“十娘子,快來給太后娘娘磕個(gè)頭!”
白太后神色間看不出喜怒,顧瑟就極輕微地對(duì)沈留仙點(diǎn)了點(diǎn)頭。
沈留仙垂首向前,恭敬又大方地向太后再拜了拜。
她容姿綽約,身上有種六朝士族特有的風(fēng)流婉轉(zhuǎn),這樣亭亭地站在那里,確實(shí)照得寸尺之地都生出光彩。
白太后就笑著看了顧瑟一眼。
第55章
※
白太后笑吟吟地看了顧瑟一眼, 那眼神好像在說:“瞧瞧, 比下去了!”
顧瑟就扶了白太后的手臂, 露出個(gè)有些嬌憨的笑容來。
她顏色明麗,一雙水杏似的眼,稍作些小女兒姿態(tài),就顯得格外少年氣, 惹人心憐。
白太后溫柔地?fù)崃藫崴氖帧?/p>
陸氏看在眼中,神情就有些發(fā)緊。
她微微張了張口,像是準(zhǔn)備說些什么,殿外卻忽然響起內(nèi)侍悠長的唱報(bào):“陛下駕到!太子殿下駕到!”
白太后就搭著顧瑟的手起了身,滿殿女眷們一時(shí)如潮水似的動(dòng)作起來。
慶和帝和太子父子二人一前一后地走了進(jìn)來。
這是顧瑟再世為人第一次見到慶和帝。
慶和二十七年,秦王夙延庚逼宮,顧瑟守在上陽宮, 沒有親眼見到太極宮的情形,只是出逃的內(nèi)侍告訴她, 萬歲被秦王帶進(jìn)宮的叛軍捆著,一路從兩儀殿拖到了三清閣……
顧瑟垂下了睫。
慶和二十一年的皇帝尚且意氣風(fēng)發(fā), 他微有些發(fā)福,但面龐仍然英俊儒雅,高高在上的疏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