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節(jié)
衛(wèi)東也沒再說什么,接過老爺子手里的包拎著。 小老虎本身就渾身癢癢,這會兒還直接給他裹得跟圓球一樣,急得直蹦,小臉上全是憋出來的紅潮,“麻……” “咦?”老太太離得近,聽到小家伙嘴里突然蹦出的這個單音,愣了一下,“斯遠,你聽到了么?” 被折騰得背上冒汗的陸斯遠顧著摁住不老實的兒子去了,根本就沒注意到小家伙發(fā)出的聲兒,聽到老太太問,他有些不解,“聽到什么?” “跳跳喊了一聲兒‘麻’!”老太太確認自己沒有聽錯! 陸斯遠忙著鎮(zhèn)壓兒子的胳膊頓住,詫異又驚奇的望向老太太又看向懷里的兒子。 “喊了么?” “真的……” “麻麻……”沒等人反應(yīng)過來,被箍得緊緊的小老虎把腦袋往陸斯遠的頸窩一砸,模模糊糊的蹦出兩個音節(jié)。 中文發(fā)音“mama”! 這一聲把全部人都鎮(zhèn)住了,連衛(wèi)東都聽到了,更別說抱著兒子的陸斯遠了。 雖然發(fā)音有些模糊,出來的音有些偏,一點也不清晰,但是剛剛說話的小孩子叫mama可不就是這個聲兒么? 衛(wèi)東挑眉,有些戲謔的看著那對讓他疼愛到骨子里的父子,眼角全是笑意,惡劣的欣慰的高興的笑意。 這個臭小子,果然沒讓他白疼一場! 相較于衛(wèi)東的反應(yīng),陸斯遠就有點如遭雷擊了。 第三零九章 一如當(dāng)年 孩子的反應(yīng)最誠實,也絲毫沒有拐彎抹角,對自己的生身之人血脈里的牽系,即使他再小也依然能分辨出來,即使他不是以女性的形態(tài)和面貌出現(xiàn)在他的生命和視野中,他依然能夠準確的分辨出自己的‘母親’! 對于兒子張嘴的第一聲就是‘麻麻’,陸斯遠是無奈更是欣喜,這個讓他賭上一切的孩子,總歸是讓他欣慰的。 他曾經(jīng)掙扎恐懼,怕自己辛辛苦苦生育下來的孩子嫌棄和厭惡。 他不知道孩子長大之后,面對自己居然是由男人生育到這個世界上來的時候,會有什么反應(yīng),他很害怕,一度掙扎得他幾乎膽怯的想放棄。 手術(shù)成功到成功生下兒子,他心底里都存著這份未知的恐懼,直到兒子嘴里模模糊糊的喊出‘麻麻’,他長久以來的擔(dān)心奇跡般的平復(fù)。 陸斯遠第一次肯定,他的兒子會愛他的,就像他愛他一樣! 陸斯遠抱著兒子從醫(yī)院出來,外面的冷空氣一凍,小家伙沒那么癢了,安靜了一會兒,等上了車,車上的暖氣一蒸,小東西又開始不安分的亂蹦。 “麻麻……” “麻麻……”站在陸斯遠腿上,他一個勁兒的往他身上脖子臉上亂蹭,嘴里不停的叫著模模糊糊的mamamama的。 要是放在平時里,陸斯遠聽到這個稱呼肯定要跟兒子坐下來好好糾正糾正,但是現(xiàn)在小家伙難受得躁動不安,沒哭鬧就已經(jīng)是個奇跡,陸斯遠也沒心思去糾正兒子的稱呼,只是變著法兒的哄,抱在懷里顛,希望能緩解一下兒子的難受。 老爺子坐在前面,老太太跟著陸斯遠抱著孩子坐在后面,小家伙一個勁兒的往陸斯遠身上鉆,老太太想幫幫手都不行,只能看著他叫著mama難受得躁動亂扭心疼不已。 衛(wèi)東看著那越折騰越厲害的小東西,再沒了笑弄媳婦兒的心思。 回到家,張嫂已經(jīng)準備好了整整一大盆加了淡鹽的溫開水,把孩子一抱進屋,氣都沒喘,陸斯遠就麻利的給兒子把身上的衣服脫干凈,把他拎到水里徹徹底底的洗了個干凈,用消好毒的浴巾裹了擦干水,挨著挨著給小家伙身上長了疙瘩的地方上藥。 擦上藥,光溜溜的小東西伸手就去抓,陸斯遠干脆連衣服也沒給他穿,用小毯子包了,抱著他在屋里轉(zhuǎn)悠。 剛開始藥效還沒起來的時候,小老虎依然沒安分,就在陸斯遠的懷里蹬腿兒扭屁股,嘴里嚷嚷著‘麻麻’‘麻麻’的,一家大小都瞅著干著急,不舒服的小老虎就認陸斯遠一個人抱,其他人碰都別想碰一下。 衛(wèi)東看著那抱著兒子走得勉強不已的媳婦兒,眉頭都能夾死蒼蠅了!幾次想去把小崽子接過來,小混蛋都橫眉豎眼的瞪著他,張開嘴就哭號,只得作罷。 即使腰肢和雙腿已經(jīng)酸痛得他腦子嗡嗡響了,陸斯遠也堅持抱著兒子在屋子里轉(zhuǎn)悠,聽著兒子那含含糊糊可憐巴巴的‘麻麻’,他根本就狠不下心停住腳。 半個小時之后,藥效逐漸發(fā)揮作用,小家伙也終于消停下來了。 小家伙不抓撓不嚷嚷著‘麻麻’‘麻麻’了,衛(wèi)東就毫不客氣一把把他從媳婦兒懷里拎出來丟給老太太,不管父母在場,他直接把陸斯遠抱回了臥室。 陸斯遠又羞又惱,抓扯著衛(wèi)東的肩頭賞了他幾個結(jié)實的拳頭,最后還是無能為力任男人把他抱回床上,脫了衣服押在床上,他坐在床邊不輕不重的給他按壓著僵硬的腰肢和腿,心疼得一塌糊涂。 媽的!這個欠cao的家伙要是不招蜂引蝶,他怎么會選在這當(dāng)口壓榨他? 那群該死的女人,活膩歪了敢惦記他的老婆? 想著,衛(wèi)東肚子就忍不住升起一股戾氣!把這家伙關(guān)在家里算了—— 得到舒緩的腰和腿,讓陸斯遠半睡半醒之間發(fā)出淺淺的嘆息聲,真的差點廢了…… 身體的疲倦剛剛得到紓解,又被兒子這一攪,陸斯遠臥在床上閉上眼就沉睡不醒,晚上衛(wèi)東也沒叫他,抱著他給他喂了一些東西,又讓他捂著腦袋睡。 小東西身上的紅疙瘩消了之后又活蹦亂跳的,沒看見陸斯遠也沒嚷嚷著找麻麻,陸斯遠這一覺一直睡到第二天上午十點才醒。 清醒之后渾身酸軟得跟鍋里煮過的面條一樣,小家伙爬到床邊來,嘿嘿的看著他笑,不知道是忘了還是怎么,沒有再叫麻麻了。 陸斯遠以為兒子當(dāng)時就是被難受逼急了,這茬兒以后估計也想不起來了。 結(jié)果事實證明,他高興得太早了一點。 農(nóng)歷新年的時候,小老虎已經(jīng)九個月了,小身板越發(fā)的壯實,大人牽著他,他已經(jīng)能在地上走了,至于爬?那更彪悍了! 行動力越來越快速的小老虎再也不是什么蠕動的毛毛蟲了,那就是一尾小泥鰍,從他的房間爬到爸爸們的臥室大床邊,兩分鐘綽綽有余! 這一年的除夕,衛(wèi)東和陸斯遠依然在四合院過的,他們不愿意回去,衛(wèi)家老兩口也不愿意回大宅子去,說是冷清,沒什么過年的味兒,巴巴的守在四合院守著兒子兒媳婦和孫子。 其實從小孫子落地開始,他們大部分時間都住在這邊,漸漸地也就不大愿意回去那個空蕩蕩的大宅子了。 陸銘濤和席安為了看兒子和孫子,也帶著羅嬸他們一起來北京過年。 老爺子老太太不在大宅子,衛(wèi)青嫵和衛(wèi)青楚也跟著來四合院湊個熱鬧年,索性四合院大空房間也多,全部都安置下了。整個四合院人氣兒滿滿的,熱熱鬧鬧的聚了一大家子。 年夜飯是張嫂和羅嬸一起張羅的,兩個一個北方菜一個南方口味,都是些家常菜,但是拿出手的個個菜肴都精致味美。 兩個老姐妹簡直相見恨晚,進了廚房到上桌,兩個人的話都沒說停歇過,說到激動處甚至還眼淚嘩嘩的。 “咱們這一家人這還是第一次聚在一起吃年夜飯,什么都先不說,喝一杯?!毙l(wèi)家老爺子是在場歲數(shù)最大,也最有分量的一個,他一吆喝,其他人自然配合。 陸斯遠把身邊的餐盤推開了一些,以免坐在身邊餐椅上的小老虎抓,才舉著杯子站起身來,趁著爸爸站起身,小老虎立刻伸長了胳膊去夠離自己最近的碗,結(jié)果被他老虎爹伸來的筷子頭敲在手背上,立刻歇了。 落座后,圍爐的都高高興興的說著聊著,氣氛相當(dāng)熱鬧。 老爺子伸手逗了逗小孫子,抬頭看著正在給兒子夾菜的陸斯遠,老爺子滿眼都是欣慰,“要說啊,咱們能聚在一起吃這頓年夜飯,還是托了斯遠和我家這小子的福,看著他們兩口子這小日子過得順順?biāo)焖?,老頭子這心里的大石頭也就放下了?!?/br> 老太太聽著丈夫的話,唇角淡淡掀起一抹緩緩的笑意,她知道丈夫這輩子最大的心事兒就是這個小兒子,前些年常常和她念叨,他怕是要帶著遺憾進棺材了,沒想到事情就這樣硬生生的轉(zhuǎn)了一個彎…… “我老頭子八十歲的那年就在想,完嘍,這輩子估計是要把對這小子的cao心帶進棺材了,沒想到?jīng)]過兩年他突然就蹦出一句他找了個男媳婦兒,準備過一輩子,當(dāng)時我就想啊,這下是鐵板釘釘?shù)冒だ献孀谛鬃映榈米彀妥恿??!崩蠣斪訌堊爝@起兒子和兒媳婦,整個屋子都安靜了下來。 關(guān)于衛(wèi)東找了一個男媳婦兒的事兒,老爺子這是第一次當(dāng)著眾人的面兒剖析自己的感受。 席安和陸銘濤對視了一眼,斂下眼中的神色,安靜的聽著老爺子說。 陸斯遠聽到這話的時候,愣了一下,隨即匆匆掃視了一眼衛(wèi)東,垂下了眼。 衛(wèi)東面無表情的放下筷子,在桌下握住媳婦兒的手,十指相扣,緊緊匝匝,沒有一絲的縫隙。陸斯遠頓了一下,反手握住包裹著自己手掌的大手,微微抿了抿唇角,面容柔和,輕輕淡淡的,一如當(dāng)年衛(wèi)東初見的那般模樣。 衛(wèi)東看著看著就微微閃了神…… 第三一零章 小吃貨 老爺子說了很多,說對讓他頭疼的幺子的期許和寄望,對陸斯遠的滿意和對他的感謝,說他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他能得到這樣的圓滿。 他說如果衛(wèi)東沒有遇上陸斯遠,他想看著兒子安定下來生孩子過日子就是奢望,衛(wèi)東的性子如果不是遇到對的人,絕無妥協(xié)的可能。 他當(dāng)年沒有極力反對他們,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為衛(wèi)東的態(tài)度,他的堅決讓他清楚,這輩子要想讓這個小子找其他人是多無望的一件事。 最初他們是想著,既然陸斯遠能夠左右衛(wèi)東的決定,那么他們退一步求個孫子吧。 理智而清醒的老兩口很清楚,自己的兒子到底是有多固執(zhí)和難搞,能夠爭得一點是一點,有了孫子,其他的都隨他算了。 抱著這樣簡單直白的想法,卻沒想到迎來的是陸斯遠的懷孕。 他們做過任何想象,卻怎么也沒意料到,最終會是這樣一種結(jié)果。陸斯遠有了孩子,他們有了孫子,他們還跟陸斯遠相處得毫無介隙。 別家孩子找了一個同性對象,不是鬧得要死要活就是形同陌路,他們卻跟正常的家庭一樣融洽相處,這是他們絕對沒有想到的。 他們很高興也很滿足,毫無遺憾。 這些話這些想法,可能隱約都清楚,但是說出來又是另一番感觸。 陸斯遠緊抿著唇才沒有讓自己失態(tài)。 和衛(wèi)東的這段感情,他的掙扎和糾結(jié)讓他們幾乎就錯身而過了,經(jīng)歷過坎坷和波折走到現(xiàn)在,他最最感恩的就是雙方父母對他們的寬容和大度。 他知道他們這樣的感情要被認可有多難,可是從一開始,不管是他的父母還是衛(wèi)東的父母,他們都給了他們最大的寬容,平和的接受了他們這段感情。 強行逆天孕育生下兒子,未嘗不是考慮到他們這樣不健全的關(guān)系需要一個平衡各方各面的支點…… 衛(wèi)東收緊掌心,淡淡垂低的眼瞼掩住了嚴重的情緒。 席安和陸銘濤聽著,心中的感慨跟老爺子相去無幾,作為父母,他們的心境都一樣。 一開始,他們都只是希望孩子能在這段讓他飛蛾撲火一般的情感中得到他想要的慰藉,能看到他這樣圓滿,是他們沒有想到的。 一頓年夜飯完全沉浸在感慨中,直到小老虎一句話才打斷這氛圍。 看著一桌好吃的,自己卻只能啃著一塊小餅干的小老虎很郁悶,不但郁悶還沒任何一個人理他,顧著說話感慨的大人全部都‘無視’了他,小老虎不干了。 幾次抓扯爺爺和爸爸都無果,要吃rourou的小老虎急了。 “麻麻……” “麻麻……” 最先聽到小老虎叫喚的是席安,第一聲的時候,她還懷疑自己聽錯了,接著蹦出來的第二聲第三聲,讓一桌子的人都聽到了。 一瞬間整個屋子里都安靜了下來,驚詫不已的目光全部都投向了小老虎。 陸斯遠隔了一個多月再聽到這聲‘麻麻’,沒有了第一次聽到這稱呼的著急情形,剩下的就是臉頰眼角控制不住的微微抽搐。 他以為他忘了…… “麻麻……”一邊嚷嚷著一邊側(cè)著身體扭過去對著陸斯遠,張開手要抱。 陸斯遠無奈伸手將餐椅上的兒子拎出來放在腿上,鄭重的給兒子糾正稱呼,“跳跳,是爸爸?!?/br> 衛(wèi)小跳一到了爸爸的懷里,手上的磨牙餅干甩手就丟了,蹭著抓著爬起來,站在爸爸的腿上,“麻麻……” 陸斯遠將兒子拎著坐下來,一字一句的糾正兒子的稱呼,“跳跳,是爸爸不是mama,爸爸?!?/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