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眼中，也不足掛齒。”

“不可能……瀚海大人絕不會做出這樣的事！”有人還在據(jù)理力爭，可是聲音明顯顫抖，顯然他已經(jīng)信了半分。

“‘血海靈陣’有違天道，以他人福源靈力為己所用，這聽起來真是天大的便宜……”她搖搖頭，“可惜啊可惜，倘若沒有族人血脈為引，那靈陣根本無法發(fā)揮作用……”

宿霜渡說到這里，向下張望一番，找到臉色鐵青，顫抖著雙手低頭不語的宿青。

“宿青，現(xiàn)在知道，你丈夫是如何死得不明不白的了嗎？”

“哦對了，這底下還有一些人，同我的境遇一樣，想必你們心中也有數(shù)了吧。”宿霜渡的聲音帶著蠱惑的引誘之意，洞中人四處張望，似乎想要找到誰才是她口中所說之人。

宿乘舟突然抓住宿青的手，眼圈已經(jīng)通紅，卻說不出話來，最后只是沙啞著嗓音喚了一聲“娘”。

宿青被這聲“娘”叫得脊背一僵，眸中蓄藏已久的淚水驟然決堤而下，她竟是沒想到，她的丈夫是為此而死的，為了族人飛升的“千秋大業(yè)”，死的這樣不明不白。

那夜夜在夢中索命的冤魂，竟然也有他丈夫一條嗎？

“青姨！”時方域喊了一聲，他匆匆爬過去，攀著宿青肩膀坐起身，笨手笨腳地擦了擦宿青臉上的淚珠，“青姨，你不要被這惡毒的女人利用了！”

“阿青……”宿鐵站在她身后，想伸出手搭上她的肩膀安慰他一下，可是又想起因為“血海靈陣”，他這一身的力量皆由此來，突然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宿青握住時方域的手，輕輕從臉上拿開，她看了看宿乘舟，抬起手摸了摸兩個孩子的頭，露出溫柔的笑顏，可淚水還掛在眼角。

她猛然回頭，看著高臺前看戲一般的宿霜渡，硬聲道：“前事已矣，瀚海大……也已身死，縱使我真因夫君之事心中怨恨，也斷然與你所言無半分關系。不要妄圖我們可以為你所用了！”

宿青此話一出，又有許多族人聞聲而起，皆是目露堅定地看著她，以無聲的舉動表達了對宿青的支持。

宿霜渡左右看了看，并不惱怒，在那林立的族人中，任誰都能發(fā)現(xiàn)，還是有人端坐在地，暗暗攥緊拳頭一言不發(fā)。

她緩緩張開雙手，那雙手驟然一變，就幻化成了方才一現(xiàn)的赤金色雙翼，底下族人一看到這架勢，各個都臉色大變。

就聽她喃喃細語，宛如念出咒語般道：

“赤羽浮游云，焦明縛異心！”

說完這句話，她又如吟唱一般念叨了許多東西，可時方域一句都聽不清。

然而，周身的人卻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他們臉色變得更加蒼白，紛紛倒地按上心口的位置無聲呻/吟，好像遭受了巨大的痛楚一般。更有甚者用腦袋砸著地，借此緩解疼痛。

宿青和宿乘舟，還有宿鐵，他們都痛苦難當，連一句話都說不出來，時方域頓時明了，這一定是赤羽焦明的秘術，為免族人生異心，早早在他們身下種了防止背叛的咒術。

同他們沈家的換魂契有異曲同工之處，只要他沈澤心生異心，沈溫一樣有辦法讓他生不如死！

想到這里，時方域再也忍不住，他向地猛地一拍借力站起，飛身上前想要攻擊宿霜渡，才剛蓄力，卻被宿青一把抓住。

宿青看了看周遭痛苦難當?shù)淖迦?，隱了隱臉色，抱著時方域拉起宿乘舟就走，強烈的痛楚讓她精神恍惚，可她還強撐著最后一絲神志，鐵青跟在后邊，四人沒一會就走到了小角落。

宿霜渡一直關注那邊的情況，卻不做表示，嘴角掩著笑，仿若知道他們的意圖，也知道他們只是白白辛苦。

“什么同族之人，在生死險境，利益面前，不過是逃出生天的踏腳石！”她高聲說道，這魔音入耳，更加動搖了他們的心智。

有人已經(jīng)按上隨身攜帶的武器，可沒有一人愿意將它拔/出來。

“親近之人早已成陣內亡魂，你們還固守這一族做什么？”

“你若不出手，別人也會出手的！到時誰生誰死，可不是你說得算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卑素躁囍行挠幸蝗搜鎏扉L嘯，再也忍受不住宿霜渡這誅心的蠱惑，他拔出武器，終于成為那第一個動手的人。

當他身邊的族人瞪著驚恐的雙眼吐出鮮血倒下時，就如一石激起千層浪，場面頓時一發(fā)不可收拾，人群中四處頻頻發(fā)出慘叫聲。

死去的，都是那些不忍心傷害同族之人……可不忍心傷害同族之人，都被逼著拿起了武器。

鮮血中赤金色忽隱忽現(xiàn)，慢慢浸透了那八卦陣，汩汩鮮血灑遍禁地，人人都殺紅了眼，根本不在意那四百四十四的數(shù)字。

血淚橫飛，好似人間煉獄。

宿霜渡雙眼圓睜，看著下面慘烈的場面，嘴角的笑緩緩擴大，到最后，她仰天長笑，一聲聲狂笑在洞中繚繞不絕。

但她隱在袖子里的那雙手，也是顫抖的。

宿乘舟一下慌了神，可他還是擋在時方域前面，替他遮去了亂飛的血rou。

他雖是少年的模樣，可神鳥之軀已經(jīng)活了二百個年頭，比起才剛八歲的時方域，他要成熟懂事太多了。

若不是宿青早有所覺先帶著兩個孩子逃到角落里，恐怕現(xiàn)在他們處境更加艱難，可是終究還是在這個洞里，就算再怎么躲著，也逃脫不開廝殺。

宿鐵擋住一個族人的攻擊，反手鉗制住那人還了一擊，可最終卻不愿意下殺手，讓她逃了去。

時方域在宿乘舟的袖子下緊緊盯著，方才那人，是仙人鎮(zhèn)上東邊出包子鋪的鳶嬸，每次他去買包子，都會笑著同他說：“多拿一個吧！小孩子長個！”

“轟隆”一聲被甩到墻上摔到他腳邊的中年男子，至死沒閉上眼睛，嘴角流出赤金色的鮮血，手指還在抽動。

那是仙人鎮(zhèn)北邊開酒鋪的嵐叔，每次路過時總會塞給他一壇上好的千年醉，然后哈哈一笑嚷嚷道：“小鐵子念叨好幾天了，快給他送去，免得再來煩我！”

空中一只張開雙翼顯露原型的焦明鳥，被另一人親手砍斷雙翼，又一劍插入心脈，落地之時已變成死不瞑目的，著粉衫帶金環(huán)的少女。

宿纓jiejie，曾經(jīng)暗暗將他叫到小樓后面的大樟樹下，塞給他一朵增年益壽的連環(huán)花，臉上漲得通紅，眼睛也不看他，“你將這個送給乘舟哥哥，別……別說是我送的……”

這兩年中，在他生活中一一露臉走過的人，竟然真的匆匆而去，再不回頭了。

而前一日，仙人鎮(zhèn)還是那樣靜謐。

時方域抓著宿乘舟的衣角，又轉而雙手覆上耳朵，躲在陰影里，徹底不再看那人間煉獄。

“娘！”

人生就是這樣，有時只是一個小小的決定，想要躲避，或者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