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讓她將她肚子里的孽種打下來。這女人忽然不同意……不不……潤如根本就一點也不愛她的，還是不是因為我一直沒能給他添個孩子……”

    鄭氏的話已經(jīng)開始有些前后矛盾了。

    李歸塵單是“嗯”了一聲。

    鄭氏見他的樣子，一點一點沒了底氣，到底還是杵在那艱難道：“那個時候，那女人的肚子已經(jīng)挺大的了，雖是有那么幾分狐媚風(fēng)韻，到底比不上我的……當(dāng)著我爹的面，我和潤如說了，只要他能親手打掉了那女人肚子里的孽種，便是代表著他和程黨劃清了界限。我和我爹，便會對此事既往不咎，連帶著幫他在朝中說話兒。”

    “所以?！?/br>
    鄭氏微微挑起了嘴角，露出了一絲得意的笑，“真的只是打掉了孩子罷了，我們走的時候還給她留了個郎中，城西百藥堂里的，姓什么我倒是不記得了。

    在那之后，我一連幾日去官署接潤如回家，他又怎么會害死那女人？說是在蓮花河上打撈到了的，少不得是自己不想活投水了。大人總不能因為這韻娘是我們家贖出來的，就將這名頭掛在我們潤如頭上，您是不知這官妓反倒比私妓還要天生下賤的……”

    鄭氏這話還沒說完，自院子門口又冒出來一位橘粉襦裙打扮的嬌俏姑娘，她伏在籬笆后面偷聽鄭氏的話已經(jīng)很久了，忍到此時終是不能再忍了，便沖到鄭氏身后一個飛腳蹬在了鄭氏的屁股上。

    因著鄭氏本就體胖，又兼裹了小腳，高呼了一聲晃了晃便頹然栽了下去。杏煙本是隨著蒲風(fēng)回來講些當(dāng)年見聞的，因著有客來，便于蒲風(fēng)一道藏在柵欄后面，不想聽到這鄭氏竟是如此胡說八道，不由得是“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蒲風(fēng)站在門口并沒有打算制止的意思，而杏煙在香雪閣摸爬滾打了多年，這打架拽頭發(fā)的本事已是練得如火純青了。

    鄭氏尚還不知發(fā)生了什么，本欲連連痛呼的嘴卻已經(jīng)被杏煙塞了一只鞋。杏煙啐了一口怒道：“先把你嘴堵上，聽見你說話本姑娘就來氣！”

    她一手摁住了鄭氏撲騰的胳膊，騎在她身上還不忘另一手拽著她的頭發(fā)，“你才下賤坯子呢！你們?nèi)叶枷沦v！最是見不得你們這樣的，自詡權(quán)貴仗勢欺人！

    你男人不喜歡你，便要害別人的孩子來出氣嗎？我雖是個官妓，倒也明白這落胎乃是重罪的，還敢在蒲大人和李大人面前大言不慚……也不瞅瞅自己是副什么德行。”

    杏煙將鄭氏的發(fā)髻揉搔得沾滿泥土混亂不堪，她以手背輕輕拍了拍鄭氏哭得妝面盡毀的臉，又啐道：“更別提本姑娘受過韻娘姐的恩惠，今天不替jiejie將你打回來……咽不下這口氣！”

    門外面的丫鬟聽到了里面的動靜，這才趕了過來拉扯著杏煙。

    蒲風(fēng)見這打也打了，先下若是再不吭聲，只怕是將來鄭家還得再反咬上一口，便囫圇勸了一句：“這位姑娘快快收手，見了血光可就不好了?！?/br>
    李歸塵望著蒲風(fēng)，淡淡瞥了一眼鄭氏那處的亂狀，輕聲哼了口氣淺笑著。

    這場鬧劇最終以鄭氏連滾帶罵地匆匆離開了李歸塵家收場，院子里甚至還遺落了她的那只剛被塞到嘴里的繡鞋。

    杏煙似是不解氣地將那鞋撿了起來，沖著未走遠(yuǎn)的馬車掄圓了手臂砍了過去，正中馬車后壁。

    “誰稀罕你的臭鞋！”

    蒲風(fēng)望著杏煙輕嘆道：“你得罪了吏部侍郎的寶貝閨女，日后算是要倒霉了?！?/br>
    杏煙撅嘴挑眉道：“我這兩下子和你當(dāng)年比起來，還實在是差得遠(yuǎn)呢……”

    作者有話要說：

    杏煙在出現(xiàn)過，是蒲風(fēng)幼年的玩伴啦~沒辦法了，實在是不能等到明天再解決鄭氏了，氣得我不行了T_T

    第59章 芳跡 [VIP]

    杏煙隨著蒲風(fēng)進(jìn)屋坐下了, 趁著李歸塵不在, 捏了蒲風(fēng)胳膊一把, 覆在她耳邊低聲微笑道：“蒲大公子行啊, 那時候還是在香雪閣, 我說你喜歡人家，你還口口聲聲不認(rèn)的。這往后啊, 我是不是得喚李大人一聲姐夫了?！?/br>
    蒲風(fēng)戳了戳杏煙的眉心道：“方才你胡鬧了那一通, 我還沒說你呢。不過, 你悄摸兒回去之后, 千萬莫向別人提起我升了官，住在哪……連你姐夫也不許跟任何人提起。”

    杏煙縮著脖子點了點頭, 又問道：“那，和蘇婉姨也不能提起嗎？”

    蒲風(fēng)十分認(rèn)真地點了點頭。

    而李歸塵已經(jīng)拎著一壺?zé)岵柽M(jìn)了門來, 杏煙拿帕子遮了半張臉, 望著李歸塵甜甜喚道：“姐夫好！”

    李歸塵一愣, 立馬彎了眉眼。蒲風(fēng)羞得半臉通紅, 低頭望著裊裊水汽升騰的淡茶, 顯得目光并不那么真切。

    李歸塵打算留她和杏煙獨處，轉(zhuǎn)腳剛出門，蒲風(fēng)忙道：“你先別走，方才我去刑部大牢審了蕭琰, 案卷里面的特赦文書果不其然是冒名的, 蕭琰后來交代如兒姐被樂妓所改名為韻娘了。我就去香雪閣打聽了此事，杏煙正是為了這個來的?！?/br>
    杏煙雖聽不明白, 也知道此事非同小可，輕蹙著眉連忙點了點頭。

    李歸塵聞言便遠(yuǎn)遠(yuǎn)地坐在了桌邊，垂著眸似乎在思索什么。

    蒲風(fēng)輕輕拍了拍杏煙的手背，安慰道：“在我面前你還怕什么，知道什么就說什么罷了?！?/br>
    杏煙深吸了口氣道：“如兒姐，也就是韻娘，是我當(dāng)年在禮部的樂妓所結(jié)識的。那時候我們都是剛自家中被錦衣衛(wèi)的人送到了那兒接受管教的……哪個不是官宦人家出身的，淪落至此想不開一脖子吊死的多了去了。

    我們家被抄的時候我才八歲，那些殺啊搶啊的，多半記不得了。入了樂妓所，因為我太小了，除了受教習(xí)師傅的責(zé)打，別的樂妓也拿我出氣。后來，韻娘實在看不過眼了，就把那些欺負(fù)我的人都給打了……”

    李歸塵難得露了些許笑意，當(dāng)年如兒要向父親學(xué)武的時候，父親斥她胡鬧，到底還是教給她了。

    蒲風(fēng)問道：“后來呢？”

    杏煙破涕為笑，繼而正色道：“后來就沒人敢欺負(fù)我了。大家私下聊天時，也常互相說起原先的家世，可我從未聽過韻娘姐提起過半個字的，所以才不知道韻娘姐原先是叫如兒的……耽誤了這么久，實在是抱歉……?！?/br>
    李歸塵目光柔和了下來，溫聲道：“這事原不怪你的?！?/br>
    “韻娘姐的琵琶彈得極好的，后來自樂妓所出來游花車那日……真的是美得就像是天仙下凡似的?？上覜]見過天仙，也出不了樂妓所，更不知道韻娘姐到底去了哪里。在此之后就再也沒見過了，那一年我才九歲，大概是正朔二十八年?！?/br>
    蒲風(fēng)垂眸輕嘆了口氣，后來如兒去了藏月閣，在那遇到了蕭琰，再后來被他贖了出來去了私宅，甚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