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興。”

    “阿晏，要記得你對我說過的話?！?/br>
    段晏沉聲：“我會對她好?！?/br>
    “好，那就好……”

    盛老爺子垂下手，又把其他人叫到跟前挨個囑咐。

    盛恬和段晏退到角落，安靜地握緊彼此的手。

    確切來說，是段晏拽住了盛恬，讓她不要因為悲痛而站立不穩(wěn)。

    然而縱有萬般不舍，時光卻不會為誰停留。

    它公平地對待每一個人，到了該走的時候，一刻也不容推遲。

    臨到最后，盛老爺子已經(jīng)辨認(rèn)不出每一個人的面容，他目光渾濁地望向虛處，似乎在那里看到了早已離他而去的舊人，因而嘴角勾起了他從不在晚輩面前露出的溫柔情意。

    “你也來了……”

    “看看吧，這么大一家子人，多熱鬧……”

    “你們都要記住，要記住……”

    老人在晨曦中緩緩合上眼，干裂的嘴唇吐出最末一絲氣息：“一家人……才好……”

    叱咤商界多年的盛老爺子，留下對家人的最后一句教誨，就此告別人世。

    壓抑已久的哭聲，終于在這一刻彌漫開來。

    他的三個兒子跪在床前，齊齊磕了三個響頭。

    盛恬靠在段晏的肩頭，任由眼淚潤濕了他的大衣，也咬緊嘴唇不發(fā)出一點(diǎn)聲音，她答應(yīng)過爺爺不哭的，他還沒有走遠(yuǎn)，他還能聽見。

    段晏在滿室哀傷之中，轉(zhuǎn)頭望向窗外。

    雪停了。

    ·

    轉(zhuǎn)眼一周過去，盛老爺子的葬禮如期而至。

    沂城大半權(quán)貴齊聚殯儀館，來送別老人家最后一程。

    殯儀館外滿是記者，每開來一輛車，快門聲便密集地響起。

    外面的世界喧鬧不休，盛恬心中卻是一片寧靜。

    她穿一身黑裙，戴了老爺子生前送她的一套珍珠首飾，禮貌周全地待在家屬席，有人進(jìn)來時起身還禮。

    除了老爺子去世當(dāng)天，她就沒再哭過。

    她仿佛一夜長大了許多，有時還有余力安慰沉浸在悲傷中無法脫離的盛家鴻。

    葬禮進(jìn)行到下午才結(jié)束，光是各方人士吊唁的環(huán)節(jié)，就耗去了極長時間。

    遺體即將送去火化，大家陸陸續(xù)續(xù)往外走。

    盛恬起身，對旁邊的人說：“我想再看看爺爺?！?/br>
    被白花環(huán)繞的盛老爺子，容貌已與她記憶中相差甚遠(yuǎn)。

    盛恬伏下身，剛想伸手最后觸碰他一次，眼淚就毫無預(yù)兆地掉了下來。

    身后有人靠近，她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

    盛恬輕聲問：“你現(xiàn)在還會經(jīng)常想起你的爺爺奶奶嗎？”

    “不會。”

    段晏聲音清淡，細(xì)聽之下才能辨出幾分輕顫，“但我時常會夢見他們?！?/br>
    這些話，他從不對任何人提起。

    別人總說他薄情寡義，卻不知午夜夢回，他仍能夢見讓他愛過也怨過的長輩。

    盛恬轉(zhuǎn)過頭：“過去十幾年，也還是會夢見？”

    “幾十年后恐怕也會。時間越久，印象越模糊，但你還是會難受，這種難受會陪伴你一輩子。”

    “醒過來的時候，你會清楚地意識到，他不會再出現(xiàn)在任何地方，不論你有多想念他，都再也見不到他?！?/br>
    盛恬低下頭，視野一片曚昽。

    段晏的手指順著她的下巴往上，慢慢擦拭掉她臉上的淚水，最后停在她的眼尾：“所以才更要記住他，記住他對你的好，把他放在心里，繼續(xù)過自己的生活。”

    “我明白?！?/br>
    盛恬抽噎著點(diǎn)頭。

    段晏替她抹去眼尾的潮濕，溫聲道：“跟爺爺說再見?！?/br>
    盛恬屏住呼吸，把斷斷續(xù)續(xù)的哭泣聲都咽了回去，最后看了一眼老人。

    然后輕輕地，道了聲再見。

    作者有話要說：　　好了，最虐的一段過去了

    后面都是甜了_(:з」∠)_

    ☆、第 42 章

    新年伊始, 盛家備受矚目。

    盛老爺子去世的消息被各路記者送入千家萬戶, 但凡是土生土長的沂城人, 哪怕記不清他的名字, 也知道由他一手締造的盛氏集團(tuán)。

    城中不乏上了年紀(jì)的老人向晚輩感慨：“當(dāng)年都是租個鋪子做生意的, 哪能想到了這般光景, 人家走都比我們走得轟動。”

    年輕一輩不愛回顧當(dāng)年，他們更為關(guān)注盛氏接下來的奪權(quán)大戲, 哪怕自己還在為升職加薪和學(xué)區(qū)房發(fā)愁, 但閑來無事也愛跟人聊上幾句, 顯得自己頗懂豪門內(nèi)幕。

    至于更接近核心圈的貴婦名媛們, 則虛情假意地在微信上安慰了盛恬幾句，便把這位曾經(jīng)的盛家大小姐拋之腦后，轉(zhuǎn)而商量起今后該討好盛家哪位兒媳。

    之前的油畫展由于她請假太久，自然全盤劃到了其他策展人名下。

    春節(jié)將至, 此間也沒有其他好項目能交給她做，加上城中許多聚會不愛再邀請她, 一時間竟彰顯出一點(diǎn)門庭羅雀的凄涼。

    換作是以往, 盛恬還會為這些瑣事糾結(jié)幾天，但現(xiàn)在她上上班遛遛狗, 每周抽幾天晚上和段晏約會, 整個人散發(fā)出微妙的歲月靜好的閑適感。

    “你不能再這樣佛下去了！”

    某個周末, 項南伊殺到云湖公館，把正蹲在地上給雪球拍照的盛恬拉起來，“今天Keira的甜品店開業(yè), 我?guī)氵^去，現(xiàn)在就把你最漂亮的小裙子穿起來，酸死那幫小賤人！”

    盛恬歪頭：“Keira是誰？”

    “就以前總圍在你身邊打轉(zhuǎn)的那個賣牛奶的?！?/br>
    盛恬想了想，恍然大悟：“哦……陳玉婷啊，她家牛奶蠻好喝的呢，甜品店的原材料也是用她家牧場的嗎？那回頭可以去吃吃看?！?/br>
    說完也不管項南伊的臉色，找出牽引繩給雪球套上，準(zhǔn)備下樓帶它撒歡。

    出去遛狗不用打扮得太隆重，盛恬簡單換上一雙適合走路的運(yùn)動鞋，再在毛衣外面搭了件蓬松又保暖的羽絨服，就笑瞇瞇地牽著雪球往外走。

    項南伊皺了下眉，快步跟上。

    “等下幫我給雪球拍拍照，前一陣太久沒更新，好多人在下面催呢。”

    身為曾經(jīng)云吸狗大軍的其中一員，盛恬非常理解他們焦急等待的心情。

    項南伊無語地?fù)]揮手里的相機(jī)，她今天過來之前就猜到，盛恬恐怕不愿意參加甜品店開業(yè)。

    陳玉婷這人挺勢利眼的，從前盛老爺子還在的時候，她恨不得往腦門上蓋個“盛恬閨中密友”的大紅章，如今老人家才去世多久，她就只會在邀請項南伊的時候，隨意附贈一句“盛恬想來的話就帶她來吧”。

    云湖公館的景觀設(shè)計花費(fèi)了物業(yè)大量精力。

    哪怕如今已是寒冬臘月，小區(qū)里依舊綠意盎然，能夠抵抗嚴(yán)寒的植物總會不經(jīng)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