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變過。當(dāng)人們都熟睡時，航線悄悄地經(jīng)過了北冰洋，在一次晃動之后，顧斯人在昏暗的艙內(nèi)醒來，他睜開眼，萬里之下，本該出現(xiàn)的海洋，和塊狀的白色浮冰，被黑沉的夜幕覆滅了，與此同時，天邊漂浮著流動的星光。他把臉貼在冰冷的玻璃上，一手擋住多余的光線，剎那間，在北冰洋的夜空上，他目睹了燦爛的一夜，繁星圍繞著他，像圍繞著月亮，神乎其技，忘乎所以。他維持著一個姿勢，就那樣看著，不知過了多久。第二天，當(dāng)他再次醒轉(zhuǎn)，昨夜之境尚未完全離他遠(yuǎn)去，他爸早已醒了，擁著他，猜他八成做了一個可愛的夢，他有些赧然，又恍惚。一縷陽光照到機(jī)翼，黎明驅(qū)逐了包容的，神秘的夜晚，天際慢慢揉出紅邊，飛機(jī)向下俯沖時，云海漸藍(lán)，顧亦言摟著他的肩膀，問他怎么了？他還有些不舍呢，畢竟他還年輕，又執(zhí)著，可新的一天就來了。顧亦言親了親他的耳廓，聲音挺愉悅的，感慨道：“好多年沒見過日出了?！?/br>
開春后，顧亦言不再有空陪他戲耍，公司出了點(diǎn)小麻煩，他不清楚具體是什么事，有些擔(dān)心，和繆萬聲打聽了，才知道是一個洗錢的窩點(diǎn)被端，幸好公司的損失并不大，而且那窩點(diǎn)的老板也主動出現(xiàn)了，表示愿意承擔(dān)責(zé)任。

“這樣啊，已經(jīng)解決了嗎？”顧斯人不確定是不是自己想多了：“感覺我爸這兩天有點(diǎn)煩躁?！?/br>
“是嘛？”繆萬聲疑惑地，琢磨了一會：“聽說那老板是你爸從前戰(zhàn)友的弟弟，因?yàn)橛羞@層關(guān)系，公司才和他合作。這事黃了，估計(jì)你爸也沒面子?！?/br>
“舅舅，你替我多關(guān)心點(diǎn)我爸這方面的事，你也知道，我?guī)筒簧纤裁??！?/br>
“你怎么幫不上他了？你這孩子，怎么就缺點(diǎn)男子漢氣概？幸好徐康晴那胎沒生下來……這女人也真本事了，擺了林靜兒一道不說，現(xiàn)在還哄得你爸對她比以前更認(rèn)真，我聽說因?yàn)槟惆趾退湎聛砹耍蛩饕獾娜诉€真不少……又裝可憐又欲擒故縱，不過男人就吃這套?！?/br>
話糙理不糙，顧斯人心底冷笑：“是吧……”

傍晚，他開車出門，一路心不在焉地，不知不覺就到了顧亦言的公司門口。是下意識吧，老爸兩天沒回家了，不管出于什么目的，今天他得管管他。他不無樂觀地想，管管他，對，就是這個詞，他現(xiàn)在就是個管家婆嘛，這樣刺一樣的想法使他有種快感，好像可以借此淡化一些消極的因素，顧亦言的公司處在鬧市區(qū)，位置關(guān)系，這兒總充斥著許多俊男美女，人來人往，他坐在車?yán)镞吢犞魳罚厱r不時捎上一兩眼路過的帥哥，嗯，這個還不錯，臉白，五官有點(diǎn)像韓國人。那個估計(jì)是英國人，可惜，是異性戀，穿得夠土，和以前的他挺像。他的心理像道脆弱的城墻，他不時擊打自己。其實(shí)他這樣做有什么用呢？純粹消遣一些等待的時光。

顧亦言和梅玫一道走出來，梅玫現(xiàn)在是吳川的未婚妻，兩人言行舉止注意了不少，不過一對緋聞男女就這樣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對眼前的顧斯人來說還真是一個不小的刺激。

“爸爸！”他生平最恨就是勾搭他父親的女人，下了車，氣勢洶洶地朝目標(biāo)走，因?yàn)榕穑际抢钡摹?/br>
顧亦言和梅玫道了聲“失陪”，上前攬住兒子的肩膀，又回過頭，好似光明正大地問：“要不要送你？”

“順路嗎？”梅玫看著顧斯人，友好地伸出手：“你好，好久不見?！?/br>
“上次聽吳川說，你們快結(jié)婚了？”顧斯人面無表情，和情敵握了握手。

“嗯?！泵访迭c(diǎn)了個頭，她不像其他新娘，結(jié)婚對她來說或許真的不比工作更有意思，真“特別”啊，顧斯人怎么看她怎么不順眼。

“顧總，我還是等吳川來接我好了，他剛給我發(fā)了微信說他就在附近，我這會倒忘了。”

“行?！鳖櫼嘌哉嫘疫\(yùn)，這時候有電話來，為他化解尷尬，他吩咐兒子去開車，擋著另一輛車倒出來了，誰知顧斯人死盯著梅玫不放：“梅小姐你之前是不是在香港和我爸做過一個采訪？真巧，在香港竟然也能遇到你。是你和吳川一起去旅游嗎？”

“我那次是公干?！泵访档穆曇粲悬c(diǎn)冷。

“梅小姐，稿子你再發(fā)一份到我秘書那?！鳖櫼嘌試Z完一個電話，見兒子還不放人走，公事公辦起來：“我想發(fā)表之前再過目一下，沒問題吧？”

“您這是怕我傷害您？”當(dāng)著顧斯人面，梅玫玩笑般的語氣：“放心，我會維護(hù)您的形象?！?/br>
“我相信你的專業(yè)。”顧亦言把話撥了回去，再次提醒女人這可是公事。這么冠冕堂皇干嘛？顧斯人譏諷地：“爸，要不晚上請吳川還有梅小姐一起吃飯吧？你們能再交流交流?！?/br>
梅玫不知他對自己的敵意從何而來，但轉(zhuǎn)念一想也明白了，哪個做兒子的會喜歡父親身邊這些“情人”呢，顧斯人不過是連“裝”都不會，夠單純。

顧斯人打開車門，顧亦言主動說：“我來開?！?/br>
顧斯人無所謂，不接茬，上車后將臉轉(zhuǎn)到一邊，冷冷的，一副別扭樣。

“想吃什么？”顧亦言問，顧斯人說：“隨便，你愛吃什么吃什么，我沒意見?！?/br>
“哦，吃你怎么樣?！鳖櫼嘌孕πΦ?，無奈兒子現(xiàn)在被油炸了，火氣大：“不怎么樣。”

“我不知道你在生什么氣啊?！鳖櫼嘌悦艘幌聝鹤拥暮竽X勺，給他捋毛：“我和她什么也沒有。她今天找我純粹是公對公?！?/br>
“是嗎？”顧斯人哼了一聲，索性閉上眼睛，來個不問世事。

“怎么了，我說的話你不信？”顧亦言發(fā)動車子，提示綁安全帶的聲音一直沒斷過，他探過身和兒子親密接觸，順勢偷了個吻，不料被顧斯人狠狠推開，激烈的語氣：“我覺得好惡心！你，還有那個梅玫，你們明明上過床還一副什么都沒發(fā)生過的樣子，采訪？！哈！當(dāng)別人傻子嗎？你還記不記得，我很早就和你說過的，不要搞她，我討厭她，結(jié)果呢？

他質(zhì)問父親：‘’你根本就沒當(dāng)回事！”

顧亦言捏緊兒子的下巴：“我做已經(jīng)做了，你還要我怎么樣？”

“不要你怎么樣，這件事我以后都不會說了，你放心——”顧斯人咬著這兩個字眼：‘’要不是今天再看到她，我也不愛提陳年舊賬！”

后面的車子狂打喇叭，兒子一腔連珠炮，吵得顧亦言呼吸都粗了，他扯松了領(lǐng)帶，瞪著脾氣漸長的顧斯人，竟有些不知該拿他怎么辦才好。本來，這是他兒子，只有他教訓(xùn)兒子的份，幾時輪到兒子來教訓(xùn)他？還他媽張嘴就是惡心。對著兒子一張被寵壞了的臉，顧亦言意味不明地笑笑，靠回駕駛位，他手指在方向盤上扣了兩下，輕描淡寫地說：“我送你回家?！?/br>
“送我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