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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高望九州……”文玄舟頓了短暫的一瞬,似在嘆氣,哀切可憐,但語速卻越來越快“將帥皆怯劣軟弱不敢討擊但坐調(diào)文書以欺朝廷實(shí)殺民百而言一……”他念誦極快,字與字之間幾乎毫無空隙,黏連得渾然一體。但遲夜白太熟悉這些字句了,全都是他讀過的,全都是他學(xué)過的——有一些甚至是當(dāng)時(shí)文玄舟當(dāng)做故事一般念給他聽的。文玄舟顛來倒去地念,突然停了口。遲夜白胸膛起伏,茫然地等待著他的下一句。黑暗讓他仿佛回到了幼年時(shí)候。“裴樂天?!鄙斐鲆桓种?,撫摸著遲夜白的下巴,文玄舟溫和地低聲說,“朱平,童正德,彭程……”遲夜白心頭一痛,膝下忽然一軟,跪倒在地。他的頸上沒有了能威脅自己性命的武器,面前也沒有文玄舟。他正跪在那個(gè)黑暗房間的過道上。蓮花燈的光芒萬分微弱,離他極遠(yuǎn)。無數(shù)人影正從書架上緩慢溢出,一一落在他身邊。他們都是在神鷹營里死去的孩子,如今在他的記憶里,一個(gè)個(gè)復(fù)活了。童正德是第一個(gè),朱平是第二個(gè)。遲夜白沒有看過他們的模樣,但卻清晰記得他們各自曾受過的折磨。沉默的小小人影站在書架邊上,站在他身旁,一個(gè)個(gè)垂頭看著他。遲夜白沒想到自己竟然會被文玄舟逼進(jìn)了這里。往日進(jìn)入“房間”,他至少都是在一個(gè)相對安靜和平和的環(huán)境中,卻不是如今這樣。“司馬?!彼酒?,沖著遠(yuǎn)處的燈光喊了一聲。蓮花燈仍在,但他沒有看到司馬鳳。黑暗入侵了大片空間,蓮花燈的光芒十分微弱。“司馬!”遲夜白吃了一驚,連忙撥開煙霧般的人群,朝著光亮處跑去。過道異常漫長,他跑了幾步,回頭再看,身后的人影如煙似霧,再次凝成了重重人幕。而在他記憶里一直只是一團(tuán)黑影的文玄舟,終于顯出了身形。他站在孩子們的身影之后,手里是一根蠟燭。“遲當(dāng)家,神鷹策在哪里?”他溫聲問道。遲夜白捂著耳朵,深深呼吸:“走開?!?/br>“告訴我神鷹策在哪里,我就離開。”文玄舟笑道。“在第三百六十二個(gè)架子上?!?/br>“我拿不到,我也看不了。你都記得的,背出來,告訴我。”他走近遲夜白,遲夜白連連后退。“為什么一定要找我?”遲夜白的聲音也顫抖了,無助地大吼,“為什么是我!”文玄舟張了張口,聲音回蕩在房間的各個(gè)角落:“除了你還有誰?”“司馬良人……你認(rèn)識他,你為什么不直接問他!”“當(dāng)日你爹娘查過我的事情,但司馬良人卻是不知道神鷹策的。除了你還能找誰呢遲當(dāng)家?除了鷹貝舍,江湖上還有那個(gè)地方能讓我探知神鷹策?”遲夜白抿了抿嘴唇。很好,他問出來了:文玄舟不知道杰子樓和田苦也有神鷹策的資料,他更不知道朝廷正在重查當(dāng)年的神鷹策。他一邊裝出懼怕的樣子,不斷小步后退,一邊在心里回憶司馬鳳逗自己說話的方式,回憶沈光明騙人的法子。“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遲夜白大聲說,“別過來了……求求你……求求你們,別過來!”說話的時(shí)候可以混亂一點(diǎn),真話和假話混在一起說,不要怕示弱,盡量降低對方的警惕心,這樣就比較好上鉤——沈光明簡單傳授的騙徒生存技能,是這樣說的。遲夜白扶著書架跪倒在地,大口喘氣。他確實(shí)恐懼,這根本不需要裝,但在這種恐懼中,他還想著要從文玄舟嘴里挖出些別的信息來。文玄舟的聲音嗡嗡回蕩:“你知道裴樂天和童正德是什么人,你怎可能不知道神鷹策?”“我……我沒有看完?!边t夜白卸了力氣,聲音虛弱,“沒辦法看完,太……太慘了。”“是啊,真慘啊?!蔽男哿⒖探由纤脑掝^,“所以你是看了的。你看了就一定能記得住。那些金子放在了哪里?”“我想不起來……”“遲當(dāng)家,你可是江湖上有名的遲當(dāng)家。世上怎會有你看過了卻想不起來的事情呢?”文玄舟的聲音溫柔粘膩,“第三百六十二個(gè)架子里的東西,你去看一看?!?/br>“我去……但你別過來,他們也別過來……”遲夜白慢慢站起,勉強(qiáng)回答。“乖孩子?!蔽男塾H昵地喚他,“你忘了嗎,誰都沒辦法傷害你的。你在你的房間里,他們都是屬于你的,絕不會傷害你。乖,現(xiàn)在走過去,把我想要的東西找出來?!?/br>遲夜白閉了眼睛。是的,對了,他竟然忘了這一點(diǎn):這是他的“房間”,無論文玄舟怎樣神通廣大,他都不可能進(jìn)入得了自己的“房間”。因而,司馬鳳一定還在這里,他必定在這里。他轉(zhuǎn)身走過林立的書架。房間深處的蓮花燈光芒仍舊微弱。遲夜白低頭看著自己身邊。他知道司馬鳳在,他確信:司馬鳳一定在。他只是暫時(shí)隱匿了,被自己的恐懼掩蓋了。手指輕動,他頭一次在心頭大膽而迫切地,不斷默念司馬鳳的名字。連名字都能給他莫大的勇氣。手指上漸漸傳來溫度,稚嫩柔軟的小手掌在茫茫黑暗中漸漸浮現(xiàn)。那個(gè)他熟悉的、喜歡的幼童,正牽著他的手。那是很溫暖的一雙手。被這雙手牽著的時(shí)候,遲夜白不會害怕跌倒,司馬鳳不會讓他跌倒。他長嘆一聲:“司馬?!?/br>小手用力攥了攥,似是給他勇氣與鼓勵。那小童抬頭看他,輕聲說:“別怕,你跟著我?!?/br>“我確實(shí)沒有在神鷹策里看到任何和黃金有關(guān)的事情?!边t夜白在心中默默與他交流,“怎么辦?我不可能找得出來。”“騙他。”小童說話的聲音成熟有力,那只稚氣的手掌不知何時(shí)已足以包裹司馬鳳掌心,“繼續(xù)騙他,拖延時(shí)間。我在外面,我在想辦法救你?!?/br>遲夜白皺起眉頭。在無人可見的黑暗中,他終于愿意在司馬鳳面前流露出一絲難以掩蓋的恐懼??謶忠馕吨救酰抉R鳳不會嘲笑他,不會譏諷他。“為什么我總是懼怕文玄舟的影子?”他低聲問,“和被他殺死相比,我更害怕他本身?!?/br>此時(shí)骨頭寨外,狂風(fēng)與暴雨已經(jīng)止歇。司馬鳳和清元子站在石梁上,面面相覷。方才風(fēng)勢漸小,兩人都聽到了從骨頭寨里傳出的一聲慘呼。但風(fēng)雨聲太亂,司馬鳳認(rèn)為那是遲夜白的聲音,清元子卻不肯定。唐鷗等人隱約聽到,卻不能肯定是否是人聲。司馬鳳憂慮重重:“前輩,我覺得這寨子太怪異,我們不能等天亮。”“等天亮太久了?!彼伪院蜕蚬饷鞫假澩?,“我們想個(gè)辦法拆出個(g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