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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游戲,渾然不知外面已是暴雨傾盆,手機響了許多遍,梁煊終于聽見。他按了接聽,對面母親的聲音尖利恐懼:“小煊!你快來醫(yī)院!你爸、你爸——”梁煊掛了電話就往外跑。那天下了很大的暴雨,街上攔不到出租車,梁煊騎著自行車往醫(yī)院趕。那段路過于漫長,似乎總也騎不到醫(yī)院,梁煊的臉被雨迎面沖刷,眼睛看不清路,腳下卻是一圈比一圈更快地轉(zhuǎn)著。那種精疲力竭充斥全身卻不能停的感覺太深刻,以至于后來無數(shù)個日子里,梁煊總是會在極度疲憊的時候重新夢到那個傍晚的雨。梁長平的身體在李逸初離開的那晚就開始迅速惡化,以讓醫(yī)生都束手無策的速度流失掉生命力。前幾天醫(yī)生給他檢查身體的時候已經(jīng)讓劉凡和梁煊做好心理準備??蛇@兩天梁長平突然好了許多,早晨把梁煊攆出去,自己精神奕奕地靠在床頭和劉凡聊天。梁煊滿身濕透地沖進病房,看見的是趴在床邊痛哭的母親,和已經(jīng)沒有呼吸的父親。梁長平的葬禮按照遺愿一切從簡,梁煊和母親將他葬到老家,在農(nóng)村待了幾天就回到家中。劉凡一直在悲痛中沒有緩過來,這幾天行尸走rou般被兒子拖著前行,回到家里也是沉默地坐在沙發(fā)上一動不動。梁煊去廚房做了一碗清水面條端給她:“媽,您得吃點東西。”劉凡紅著眼偏過頭。梁煊耐心勸她:“您一直不吃不喝,爸走了也不安心啊?!?/br>劉凡抽泣:“別提你爸?!?/br>梁煊把筷子往她手里塞:“您好歹吃點?!?/br>陽臺刮起了風,看樣子又將下暴雨。李逸初臥室的門半掩,隨著風乒呤哐啷地關(guān)上又打開。劉凡似乎被那聲音吵的心煩,扭頭憤恨地盯著那扇門看。梁煊見狀,把面條擱在茶幾上,起身去關(guān)臥室門。卻沒想到劉凡跟在他身后往那間臥室跑,進去后直接奔向書桌,將上面的臺燈筆筒等物品全部推到地面,然后雙手使勁把床單往外一扯,邊踩邊撕,動作瘋狂地像是一頭母獅。梁煊被突然發(fā)瘋的母親弄的措手不及,反應過來連忙去抱住她:“媽你干什么?!”劉凡死命的掙扎,力氣大到梁煊都抱不住,她抓起地上的椅子就往衣柜門上砸,一次就將柜門砸出裂痕,緊接著又往那個裂痕揮椅子。梁煊搶過椅子,反剪她的雙手緊緊抓住,另只手從下面打橫把她抱起來送回主臥。劉凡仍然在掙扎:“梁煊你松手?。“ ?/br>梁煊在撕心裂肺的尖叫聲中一言不發(fā)的、死死的抱住她。許久之后,劉凡終于在不能動彈的束縛中停止了掙扎,張著嘴痛哭,蘊滿恨意的嗓音壓抑地嘶吼:“是李逸初害死了你爸。明明開始還好好的,他一走,你爸就病危,你爸拿他當親兒子養(yǎng)了十一年,他說走就走。醫(yī)生都說了你爸受不了刺激……李逸初!李逸初!禽獸不如的狗東西!”梁煊把母親的頭按在自己肩膀處,任她發(fā)泄。劉凡冷靜一些之后掙脫兒子的雙臂,看著他道:“你把李逸初的東西都扔出去,一件都不準留?!?/br>梁煊目光中出現(xiàn)了顯而易見地遲疑。劉凡瞪著他一字一句道:“從此以后你沒這個弟弟,我們梁家也從來沒有這個人?!?/br>梁煊即將去北京讀大學,以后要留母親一個人在家里,事事都讓他不放心。于是父親去世不久,他就開始教母親用電腦,怎么查資料,怎么看電視劇,怎么和別人進行視頻聊天,一步一步手把手地交。梁家的房子還沒來得及賣出去,梁長平就去世了,所以他們母子倆就收回了賣房信息。劉凡請工匠將梁煊臥室的那面隔板墻拆除,又重新進行粉刷,屋里的陳設(shè)也換了位置擺放,所有李逸初曾經(jīng)存在的痕跡,都被抹的一干二凈。李逸初從小就喜歡氣候濕潤的地方,陰雨天躺被窩里聽父母講故事是他對于童年最初的記憶?;疖囈宦吠希@一次他不必擔心行李被偷,身體坐麻了就起來在車廂里走走,看看車窗外的風景。二十多個小時的硬座,終于在天蒙蒙亮的時候,車廂里傳來報站的聲音——列車前方到站:廈門站。李逸初隨著人流出站,陌生的城市以清晨潮濕的空氣向他打招呼,車站外面一排出租車等著拉客,身邊的游人三三兩兩的拉著行李箱各自奔向目的地。李逸初沿著街道走,找到一家小餐館,進去吃了點東西。出來后在商店買了書包、地圖、筆記本和筆。然后找到一家網(wǎng)吧,在里面找到一個偏僻的位置就開始查資料。他上招聘網(wǎng)站,將招老師的培訓機構(gòu)的聯(lián)系人和地址一一記下來,并在地圖上逐一標注,等到從網(wǎng)吧里出來,已經(jīng)是傍晚。李逸初看看自己這一身衣服,他明天要開始找工作,總不能這樣蓬頭垢面的去?;疖囌靖浇鼜膩聿环Ρ阋说穆灭^,李逸初住進一家旅館后向老板打聽附近便宜的商場,去買了一身干凈的夏裝。他已經(jīng)連續(xù)幾天沒怎么睡過,這一夜睡的極沉。第二天一早,李逸初將昨晚洗凈的舊衣服放進書包,吃過早飯開始按照地圖的路線一家家尋找那些培訓機構(gòu),為了多趕幾家,中間不得已選擇打車。出租車經(jīng)過一個大學校園,現(xiàn)在是暑假,只有留校考研的學生偶爾出校買個水果,三五成群,背著書包和商販討價還價,滿面笑容地付錢,然后和同伴吸著冷飲往學校里走。有高高瘦瘦的男生,也有白嫩清秀的女生,一樣充滿朝氣的臉,一樣金光燦燦的未來。這個暑假結(jié)束,梁煊也會像他們一樣,在一所美麗安靜的校園里讀書生活,會認識各種優(yōu)秀的人,會經(jīng)歷許多趣味充盈的故事,然后,長成一個成熟耀眼的男人。李逸初嘴角略微起伏,這些幻想讓他不自覺地微笑,只是那笑容不及眼底就消失了。出租車到地點,李逸初看看打表器上的價錢,心疼地把錢包掏出來付錢。李逸初清楚他要是想省錢,最好是留在物價低花銷少的偏遠地方,可他更清楚,如果真的留下了,他和梁煊就真的天上地下,連同桌喝茶的資格都沒有了。雖然他已經(jīng)不去妄想和梁煊重新在一起,但他仍舊希望能有機會再見梁煊一次。梁煊會去Q大,畢業(yè)之后一定會有好的工作,會過上李逸初再也無法企及的生活,那將是留在小餐館里打工的李逸初一輩子都產(chǎn)生不了交集的階層。所以他出來了,他希望將來如果真的能再見,他不至于卑微渺小到讓梁煊看不見他。培訓機構(gòu)要么是正規(guī)學校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