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力氣，象在與未來爭奪某種東西般的狂熱歡好。在最后一絲激情也拼命迸發(fā)之后，兩個精疲力盡的人，相擁著縮成一團。在付出一切后的滿足之中，他們想，是的，這就是愛情。不管它如何的不真實，可是它實實在在的發(fā)生了。就在這緊緊相擁的兩人之間。至少在那一刻，他們都深信不疑。從此，竟有了點相依為命的味道。

第36章

十一月轉(zhuǎn)眼就過了。容嫣的名字再也沒有在華連成出現(xiàn)過。外面漸漸的也有了流言。有的說容二爺年紀(jì)輕輕塌了中，也有的說容二爺被趕出了師門，還有的說容二爺生了怪病，見不得人了。梨園各界都暗中注視著華連成的一番變故，各個戲園子的老板都各自盤算著，計較著，伺侯時機與華連成爭奪一番第一戲班子的名頭。只是容嫣消失以后，華連成迅速推出一個許稚柳。這小子在臺上完全是一個容嫣的餅印子，只是小了一號，人稱“小容嫣”。他憑著容嫣唯一傳人的名頭，在業(yè)內(nèi)直線起跳，紅得極快。所以眾戲班子一時倒也奈何華連成不得。吃了半個多月的中藥，容修的病漸漸的好些了。只是精神大不如前了。丹桂第一臺那邊，一個星期只有三四日的時間在那邊主持，其余的時候在留在家靜養(yǎng)。這天剛吃過早飯，就有一輛黑色的轎車開進門來，停在容公館門前。車上走下來一個西裝畢挺，留著短胡須的東洋人，拉開后座車門。從后座走下來兩個較年輕的男子，一個膚色微黑，一個臉色蒼白?？撮T的老張急急的走了進屋，向容老板遞上一張名片：“老爺，外面來了幾個日本人，說是來拜會二爺?shù)??！比菪薮蟪砸惑@，不知道這小兒子什么時候又沾惹上日本人了，接過名片一看，上面全是日文，只有個名字認(rèn)得：“朝香宮鳩彥”。容修只覺得一顆心又提了起來，暗恨了一聲生了那混小子真是家門不幸。日本人豈是好招惹得的？不過沒辦法，人家都找上家門來了，還是只有硬著頭皮出去周旋周旋?？腿艘呀?jīng)來到前廳。容修走出去，正看見三個人旁若無人地對著一副龔賢的山水圖觀賞。其中一個留小胡須的矮個子正在用日語說著什么，皮膚微黑的那個男子不停的點頭，仿佛十分欣賞，而站在中間的一個年輕公子模樣的，面無表情，不時打量四周，不知道有沒有在聽。那個年輕人微微側(cè)過頭，最先看到容修。他眼角的余光一掃到，立即就轉(zhuǎn)過身來。而他身邊賞畫的那兩位也立即停止賞畫，面向容修站好?！白屛襾斫榻B一下，”短胡須的矮個子中文居然說得十分流利：“在下是大日本帝國駐上海第二兵團大佐東史郎?！比菪薏恢獞?yīng)該作何反應(yīng)，只得點了點頭。東史郎繼續(xù)介紹：“這位是大日本帝國駐上?？傤I(lǐng)事柳川正男先生?！逼つw微黑的高個子堆起一個客氣的微笑，向容修伸出一只手，同時習(xí)慣性的微微躬身：“你好。容老板，幸會?！彼闹形膸е环N怪怪的口音。聽起來明顯生硬得多。容修不太習(xí)慣這種西洋人的禮節(jié)，遲疑了一下，還是伸出手去握住那只削瘦的大手：“幸會?！比菪薷械秸浦械氖止枪?jié)突出，幾處指節(jié)還有老繭，憑著他的經(jīng)驗，這應(yīng)該是多年練功夫留下來的痕跡?！斑@位是總領(lǐng)事的助手，朝香宮鳩彥閣下?！苯谐銓m鳩彥的年輕人沒有向他伸出手，只是站直了身子，微微一頷首。容修抱了抱拳，還了個中國式的禮節(jié)：“幸會?！比菪抟活w心里七上八下。這兩位聽起來好象都是日本駐上海的高官之流，而中間這位朝香宮鳩彥雖說是柳川正男的助手，但是看起來不可一世，架勢反倒壓過這位總領(lǐng)事。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來頭。小心駛得萬年船，于是陪出生意人的笑臉：“來，請坐請坐，看茶──”叫朝香宮的年輕人自顧自的往首位坐了，其余二位方才在他旁邊坐下。容修看在眼里，默在心里?！笆沁@樣的?！睎|史郎開口道：“柳川先生和朝香宮先生一向?qū)χ袊幕盅瞿剑谂蓙砩虾?dān)任總領(lǐng)事之后，曾經(jīng)聽過貴公子容嫣的一出戲，對容公子推崇備致，一直希望找個時間來拜會拜會。希望能夠請容二爺出來見見面?！比菪蕹烈鞯溃骸耙怀鰬?？”

“天女散花?！绷ㄕ型蝗灰苑浅Ｇ逦闹形恼f：“散花?！比缓笏忠圆惶骼闹形恼f道：“在下，我曾經(jīng)到德國學(xué)習(xí)音樂，而中國的戲劇，和歐洲的歌劇，很相似。您的兒子，雖然很年輕，但的確是第一流的演員。雖然我聽不懂得臺詞，不能領(lǐng)會最好的，地方，但是，他的歌聲和舞蹈，讓我感到中國劇的特別與興味?！蹦俏怀銓m似乎聽不懂中國話，所以柳川正男每說一句，都由東史郎為他翻譯。然后他面無表情的點點頭，似乎在為柳川正男說的話背書。“所以，柳川先生希望能在臺下結(jié)識您的兒子，容二爺。與他交流文化與戲劇，成為朋友。我們這一次是懷著極大的誠意前來的，希望能夠在中日友好的歷史上，留下一段美好的記憶。”東史郎的中國話十分地道，用詞也準(zhǔn)確：“第一次前來府上拜會，小小心意，不成敬意?！碧謱⒁环蒎\盒裝的禮物雙手奉上。容修哪里敢受日本人的禮，極力推辭不過，只得接了，打開來，盒中竟然裝了一尊手掌大小白玉觀音，神態(tài)端妍，玉色溫潤。容修也是玩古玩玉件兒的行家，一看就知道價格不菲。當(dāng)時就微微冒了汗，捧著這觀音在手里，簡直是捧了個火燒炭元?！俺忻筛魑淮笕说馁p識，容某人感激不盡。只是，這個，實不相瞞，”容修小心翼翼的說：“我那小兒子，目前并不在家。自從上一次唱戲突發(fā)疾病，一直沒有好，所以送到鄉(xiāng)下親戚家去將息身子去了?！睎|史郎聞言一怔，又用日語和那年輕人說了幾句，然后轉(zhuǎn)過頭來：“是嗎，實在太遺憾了?！薄八浴@份禮物，容某人是萬萬領(lǐng)受不起，還請收回。各位大人的厚愛美意，我一定轉(zhuǎn)告犬兒，這個……”

“容老板太客氣了。”東史郎抬手一擋：“我們?nèi)毡救藳]有把禮物送到主人家里再拿走的習(xí)慣。據(jù)我所知，中國人應(yīng)該也沒有這種規(guī)矩吧，除非是容老板不想交我們這個朋友，不給我們這個面子?！比菪扌闹幸惑@：“哪里哪里，不敢不敢。”東史郎皺起眉頭：“容老板的意思，是不敢交我們這個朋友，還是不敢不交我們?nèi)毡救俗髋笥?？?/br>
這日本人端的狡詐難纏，容修肚子里暗恨了一聲，臉上堆起十二分的誠懇笑容：“東先生說到哪里去了，這是容某人的榮幸。只是實在受寵若驚罷了。”在一旁一直沒作聲的柳川正男突然臉上微微一笑：“容老板，小禮物，請收下。也許將來還有用得著的地方。”到了這個地步，容修只得心驚膽戰(zhàn)的接了。三個日本人正打算告辭，走到前廊，忽然后院中傳出一陣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