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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這個人犯被逮捕以來，已經(jīng)超過一個星期了吧。這是怎么回事？”

石原莞爾蹲下身，靠近容雅，上下打量著說。

“你看，居然還看上去這么新鮮干凈，”他一把揪起容雅前額的長發(fā)，往后重重一扯：“臉上沒有一絲血跡，身上沒有一處的骨頭被打斷……你們秘密警察在干什么？你們請他來是參加宴會的嗎？山本君，你們一貫都是這個樣子辦事的？”

山本知久一肚子的難言之隱，此時只有苦笑不語。

石原莞爾丟開手，站起身道：“真不敢相信，這居然是以強硬和效率著稱的秘密警察隊伍。從現(xiàn)在起，這件事你們不必再管了。我會將此事報告荒木大將?！?/br>
山本知久躬身道：“哈依?！?/br>
昏暗的光線中，容雅努力地抬起眼，打量這個臉色慘白，眼睛暴突的軍人。他身上有一種說不出的氣息，讓人不寒而栗。容雅并不知道，這是殺人如麻的人身上才帶有地獄般的氣息。

“把這里光線弄亮一點。把他吊起來?！笔媚_踢了踢容雅。

“哈依。”

剛剛恢復知覺的手臂又被鐵銬銬起，懸掛在黑色的刑具上。幾個士兵搬來了臺式電燈，讓這間小小的審訊室斗然光明起來，也讓它的丑陋和可怕一覽無余。在四壁上濺滿的粘乎乎的黑色斑點，它們曾經(jīng)是鮮紅色的。那是經(jīng)年累積下來的，不知名者的模糊血rou。它們的主人早已和草木同腐，而它們還頑強的留在原地，見證下一個受害者的命運。

一條冰冷的，腐臭的皮鞭驀地伸了過來，支起容雅的下巴。

石原莞爾道：“害怕了嗎？支那狗。”

“現(xiàn)在就開始害怕，還太早了?！彼吐暘熜Γ骸拔乙呐谥颇?。要你全身上下每一寸肌膚都完完全全的沉浸在痛苦之中，讓你由靈魂深處發(fā)出最真實的恐懼?！?/br>
容雅聽不懂他在說什么。只感覺到，眼前的人和他見過的任何一個日本人都不同。

如果說都是野獸，那么荒木光象一頭花豹，到底還是有屬于他自己的驕傲；而這個人卻是最骯臟，嗜血的髭狗。滿身血腥臭氣，只要稍稍一靠近他，也幾欲作嘔。

“真是漂亮的眼睛啊，”皮鞭撩起容雅額前的長發(fā)，“只不過，現(xiàn)在還差了點東西……”

如果這雙眼睛里，蘊滿了恐懼和痛苦，那可真是漂亮得無以復加。稍想象一下，已經(jīng)讓人興奮得全身發(fā)抖。

皮鞭收了回去。

石原莞爾道：“我們就從這里開始好了?！?/br>
***

黃金榮說話算話。連著找了幾位上海灘有頭有臉的人物，由他出面請客吃飯說人情。但那些大人物個個都是搖頭，只說茲事體大，非同一般，愛莫能助。黃金榮何嘗不知道此事幾乎是難如登天。但實在沒辦法，也只有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可是事情看不到半點轉機。

誰都知道容老板要救他的兒子，是發(fā)了瘋一般的。此時來趁火打劫一把大有人在。找上門來，故弄玄虛，道自己認得某某某，極有辦法的人，一定可以救得大公子出生天。

容修也是病急亂投醫(yī)。但凡有點可能救他兒子的，求爹爹告奶奶的貼上門去，笑臉也陪，銀子也使，眉頭絕不皺一皺。

容修庫房里的銀子，象流水一樣的往外淌著。

賬面上現(xiàn)了赤字，賬房先生愁眉苦臉，想勸勸老爺，容修并不是腦子不清醒的人，日子每過一天，他也是絕望一天。眼目下，雖然只能聽天命，但若不要盡人事，怎么對得起他那早逝的愛妻。

容修只道：“錢是什么東西，不就是關鍵時刻用來買命的嗎？我的錢都是剩給我兒的，我兒不在了，還要錢來做什么？若是我兒的命也買不回來，還用錢來做什么？”

誰也勸他不轉。庫房的現(xiàn)銀用完了，管家開始賣古玩。從容岱開始收藏的精品玩意兒，一件一件的流到了廣東路上的舊市場里。還好目前上海停了戰(zhàn)，繁華景象又開始復蘇，聽戲的人也回來了。丹桂第一臺的生意照舊維持著，一家老小百十口人的生計一時還不成問題。

這天，容老爺早上起身就覺得頭重腳輕。但因已經(jīng)約了法國大使吃午飯，想借法國使館的力量去救救兒子。所以老爺子還是硬撐著起了身，象平時一樣穿戴整齊了想出門，還沒走到大門口，身子一軟就癱在地上。

看門的老張頭嚇得魂飛魄散，撲過來抱著老爺直叫救命。

許稚柳一早就出門去了場子那邊，此時聽說老爺暈倒了，匆匆忙忙的趕回來。中醫(yī)西醫(yī)的也來了又去。兩邊的說法都差不多，都說容老爺心臟有些問題，這個病一定要靜養(yǎng)，萬不能再cao勞，更不能再受刺激。

接近中午的時候容修醒了過來。一看許稚柳守在身邊陪著自己，直說自己無事無事，讓柳兒回丹桂第一臺去，那邊的生意要緊。又支持著要爬起身來去見那法國人，柳兒抱著容修哭道：“老爺，你實在是不能去??！你再去，就要把命拼掉了！”

容修不理，掙扎著下了床，一口氣提不起來就栽倒在柳兒懷里。

容修搖頭嘆息：“老了……老了……我這不中用的老東西！該拼命的時候，卻托病躺在床上！我這不中用的老東西！如果把這老命拼掉，去換南琴一條命，就是死十次也值啊！”說到后來，已經(jīng)是淚流滿面。

柳兒聽了這話，心酸之極：“老爺，您放心躺著休養(yǎng)。柳兒代您去見那法國人。柳兒雖然人微言輕，可就算給他磕頭也要求他們救救大爺！”

柳兒出去了大半晌，到了下午的時候才回到容家。一回來就到了老爺屋里報告情況。

“……那法國人說，那件事的影響實在太大了。日本軍方的態(tài)度很強硬，他們實在是，也無能為力……”柳兒低下頭，簡直不敢去看容修那失望的眼睛。

容修躺在床上，過了好久，深深的嘆了口氣。喃喃自語：“沒關系，沒關系。咱們再想辦法……再想辦法……”

柳兒擦了淚，道：“是，老爺。你好好的將息身子。別太心焦?？倳修k法救大爺?shù)?。?/br>
還有什么辦法呢？

容修眼直直的望著屋頂，過了一會兒，道：“柳兒，戲園子那邊沒事吧？”

柳兒不知為何容修突然問起戲園的事，